谢岩是挑选过的,他说:「你放心吧,这几天我问过盛大先和季明烛,他们说这些人可以请。净之,你看看我写的字,我很客气的,我说我们的书斋里开了两间小静室,外面的书院没有静室,请他们过来坐坐,捧个人场喝杯茶。」
陆杨又一次打开帖子,这才看见他写的话。
请人来访的目的,都是同样的套话,陆杨早先看他字多,就当是书生讲究,没想到是他换了词。
陆杨几次张口,心说算了。
要是谢岩的同窗来买书,他就给人发「读书卡」,以後可以来书斋免费看书。勤快人能把书的本钱看回来。手里不差钱的,他收就收了,不客气。
谢岩硬说帖子不够,缠陆杨半天,拿了点碎银子,去街上买请帖。
书斋快开业了,巷子里的人都在忙,连黎飞下学了都要帮忙印印年历,他从巷子里走来走去,到处静悄悄的。
谢岩抱着请贴回家,跟陆杨说:「他们都好勤快啊,很有干劲。我待会儿也去装订书本吧,我都做熟悉了,很快就能装一本。」
陆杨不让他干这事,「请帖是必须要你来写,没法替你,印书装书就不用你来了,你还是看书学习吧。实在得闲,就去崔伯伯家坐坐,他收你当学生,也不图你什麽,你陪他下下棋。」
说起下棋,谢岩就笑,他告诉陆杨:「我师兄棋艺不行,上回我找他拿年历的时候,他就说我要替他陪师父下五盘棋。我答应了,拿了年历,当天就告诉师父了。师父让他跟我下五盘,他全输了!哈哈哈!」
陆杨:「……」
事情是这样办的吗?为什麽他还会笑得这麽开心啊。
陆杨把手边的两份请柬捏着,最终还是放到了请帖堆里。
算了,这样的师门气氛,或许这两位大人物愿意来凑凑热闹。
谢岩写字快,新买回来的三十份请帖,他都写完了。部分还没填上名字,陆杨问一句,才知道这厚脸皮把他认得的同年举人都算上了。有些人他不记得,要找季明烛问问。
陆杨看他喜笑颜开的模样,已经无法叹气说一句「怎麽办」了。他看谢岩已经掌握了与人相处的方式,只是这方式很特别。
请帖是谢岩和黎峰一起送,商户的帖子,包括洪楚的帖子,都是他去。馀下的书生们丶恩师和师兄们,就是谢岩去。
两人往外走,谢岩问他:「你识多少字了?能不能认清人名?」
黎峰翻开看。他识字量比陆柳少一些,有些人名他不认得,但他认得姓氏,百家姓都认齐全了。这部分人不多,他挑出来,让谢岩说一说,便没问题了。
谢岩问他的打算,「你这样太忙了,该要放放权,你去学管人的本事,让更多的人帮你干活。你一个人能做多少?还得管人才好。」
黎峰从黎寨回来後就有想法了,刚让海有田去找机灵的夥计和厚道些的掌柜的。根据海有田的说法,府城内很多生意都更迭很快,有很多手艺人都被东家换掉,那麽夥计跟掌柜的也一样。他请些熟手来办事,好教导。
他问:「你最近学新东西了?」
谢岩神秘兮兮递给他一本笔记,「我师父教我的官混子之道。我觉着经商也一样,你得空看看吧。你抓紧学,学完多多干活,让我夫郎歇着。」
黎峰:「……」
最後这句不用说出来的。
所谓官混子之道,是个粗俗说法,精髓在於「知进知退」。
谢岩简要跟黎峰讲了这两句的含义,「没太深的大道理,大权要抓,绝不能让。小权要放,绝不能贪。」
黎峰再一次看向谢岩的脑袋。
他家壮壮怎麽还没长大啊。
当天发完请帖,次日洪楚来访。
新一季的大集要来了,他最近都在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