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次带头做这事的人是皇家公主,还是坐在前三排的那种,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在忍了她“不讲规矩胡闹”近半年后,这些人开始通过各种渠道对她施加压力。
韦高皇帝看着自己的女儿气呼呼的模样,笑了笑,然后叹气道:
“青青啊,你要知道,无论是皇帝还是大总统,都是要得到顶层的大多数人的支持,才能坐得稳的。”
“这些王八蛋还没有吃饱吗?连这点饼干碎屑都不放过?这两年,他们靠炒作血兰,每个人的家产最少都翻了一倍甚至几倍,现在连这点给民间的福利,指头漏过的一点好处都不放过吗?太无耻了!说我不守规矩,他们是谁?叫他过来?先把这两年炒作血兰的财吐出来再和我讲规矩。”
当时,一向温和的韦家公主,在房间里对着父亲吼了起来。
“那帮该被送上绞刑架的诈骗犯,偷税者,他们已经吃得那么多那么肥了,却连这最后的一个铜板都不肯放过?是谁这么说的,是谁要和我讲规矩?是谁?”
韦青青本是个温和的人,但在这一刻,却象被刺到了痛处般吼了出来。
她本不至于如此失控,只是她在被爷爷教育,明白了自己的“立场”后,一直用理智逼使自己放弃在血兰售价一事上的立场后,一直处于长期自责和自我否定之中,一切就象个蓄满气的气球,结果在今天被人捅了一下后,终于猛烈地爆出来。
“你呀……”
对于气势汹汹的女儿,韦高皇帝摇了摇头,摆摆手示意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让她离开。
事后,韦青青再次找到了爷爷。
“这不是几亿几十亿善捐款的事,也不是什么饼干屑的问题,而是因为你坏了规矩,开了个坏头,所以招来了敌意。”
老皇帝向孙女解释道。
韦青青找到他时,老皇帝正在健身房里光着膀子健身,对于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来说,举着杠铃做运动,本来是很疯狂的。
但现在,他就这么做了,旁人也没觉得多奇怪——原因是现在的他,看上去实在太年青了。
经过半年不断地服用血兰制剂,身体已从内到外都象被洗了一圈,年青得看上去就象是韦青青的哥哥而不是她的爷爷。
这全是血兰的功效。
类似的情况,也正在全世界同步生着。
只要有能力象老皇帝这样把血兰当饭吃的人,都无一例外的身体的时间开始倒走。
作为血兰最大的受害者,安布雷拉公司的股票,在这半年里,已经蒸掉了三分二的市值。
老皇帝向孙女解释道:“慈善是敛财的手段,而不是救人方式,这是这个世界一百多年来形成的游戏规则,也是富豪阶级逃避税收方法。凡事就怕对比,青青你搞真慈善真救济,立了一个太高的道德标杆,开了坏头,如果大家都象你这样,别人还怎么能混呢?你们用的药不走企业,全部自产自用,同样是坏了规矩的。慈善圈子和医疗圈子的人同时向你难,你父亲也很头痛呢。”
“这帮蛀虫,他们这是在啃这个国家的根基!我们为什么要向他们这些人让步妥协?”
韦青青仍然不甘。
“因为政治是一种妥协。我们韦家虽然是皇室,挂着皇帝的头衔。但无论是大总统还是皇帝,这两顶桂冠,得有人认同才有意义。皇帝也好,大总统也罢,只不过是上层的‘共主’而已。你父亲也好,我也罢,我们都得是得到这些人的认同,才能坐稳这个位置。一味的强干,只会让自己的朋友越来越少,敌人越来越多,我建议你退让一步,把治疗病人这一块,让给那些医疗圈的人去做。价格不要象从前那么低——你的价格太低了,低得让民间都有看法了,这会造成市场混乱的。”
老皇帝意味深长地道。
“至于他们,你退了一步,他们自然也要做出回报,你要搞真慈善,他们就不能多说什么。你只要把民间享受慈善好处的成本,提高几倍,大家基本就可以接受了。水至清则无鱼,你的问题,只是把慈善做得太真太好了——套用祖爷爷的话,这叫脱离群众,嗯,是脱离权贵,这不好,很不好。”
“国家正在医疗行业进行深化改革,你的这种做法,也对改革造成了很大的阻滞,会让人有所联想的。这才是你的父亲反对你这么做的关键。”
“第三条,我们西华,正准备在适当的时间和东华的那帮人摊牌。这几年是关键,你的父亲需要建立上层支持的统一战线,他需要更多的支持者……这事虽然只是小事,也不过是涉及十几亿的小事,但是有时,经过有心人的恶意放大,会变成大事的,你父亲不得不防。”
爷爷什么都说明白了,韦青青也听明白了。
她默默地走了。
离开时,韦青青感觉自己身上,更多的东西正在死去……
感觉到压抑和无限郁闷的她,不知不觉中,驱车来到了林洛所在的皇家疗养院。
那处疗养院的原址,本是韦青青自己居住的私人庄园,她搞慈善后,被捐出来成为了给孩童治病的疗养院。
庄园附近有大片的农田,原本是种花种茶,但今年被改造成了农田,全部种上了血兰。
没有特制的配方和专门的培养基,私人种出来的血兰,也只是普通的兰科植物,毫无疗效。尽管如此,民间仍然大量地在各种偷种。
而药用型的血兰的种植,即使拿到了配方,其种植也要上报和接受官方的监督控制,扩产是需要审批的。
某种意义上说,现在种植在她庄园周围的这片血兰田,其实是在许可范围之外的——只不过林洛打着科研的名义种植,声称一切为了研究,打了个擦边球,而且不用于商业,又加上皇室背景,官方从前也只是睁一眼闭一眼。
韦青青心情不好地到达时,她远远地看到林洛和狭雾友子,正带着一群孩子在血兰田边上观赏血兰。
这些孩子全是来自全国各地的病童,患有各式各样的基因病,就眼巴巴地等着救命。
他们的另一个共同的特征,皆是家里的家境很一般,无力支付巨额的治疗费用。
若不是韦青青的慈善基金会和林洛主持研究所,打着“试药”的旗号给这些孩子们进行近乎免费治疗,他们基本只有在家里等死的份。
远远的看着林洛和那群病童在一起,看着那些病童脸上一个个露出重获希望的微笑,韦青青突然感到,自己身上刚刚死去的部分,又复活了过来。
韦青青走过去,孩子们看到她,围了过来,亲热地叫她青青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