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众人也不仅是在院中读书与吃喝。
期间还套了马车去附近逛过。
距离坤郡不远,便是凤川郡。
凤川郡曾是旧姜大族穆氏故地,曾经楚军压境,杀入永盛天,穆氏全族老幼尽上阵,死战至最后一人殉国。
穆氏被族灭后,曾经的祖地也被付之一炬。
一把火前,不拘是珍宝奇玩,还是檐角铁马铜铃,铺地砖石,连祖坟都被贪婪的楚军刨了。
那些陪葬品掳掠后,千年来安寝的穆氏祖先,白骨尽数露于野。
一把火烧了十几天,只剩一片庞大绵延的残垣废墟,可窥见些许曾经世家大族的恢弘兴盛。
徐青沉站在那遗迹前,作了首诗。
又将诗从脑中删除。
在本朝作这种惋惜前朝死忠的怀古诗,是很不对的。
她默默陪着师姐们,在穆氏遗迹前,上了七炷香,又洒下两百九十一壶酒水。
酒壶就地砸碎,混入那些陈旧的砖块瓦砾中。
物伤其类,这些士族师姐们,在悲凉曾经的穆氏。
徐青沉却想到了,那两卷到了徐观手里,又被转送给自已的穆氏竹简。
它们曾摆在这片遗迹中的哪一块?
又是这两百九十一壶酒水中,哪一位女君的珍藏?
残照如血,众人静立片刻,便整袖上马离去。
南面大多是旧姜的国土,这种族灭的惨事,礼崩乐坏的恶事,楚兵在南边犯下的岂止这一桩?
不过,那些怀古悲思都只是插曲。
当下。
候鹿山此行,是为了参与书院大比。
要拿下魁首,作为此次游学的收尾。
十二月初一,依旧是个好天气。
北风不寒。
曾经的姜国学宫,如今更名为永盛馆,被各州赶来的学子们挤满。
人群自动分开。
一行高贵女君阔步穿行。
锦衣华服,宝冠玉环,执扇负剑,或擒白玉拂尘,冷峻无情,倾巢而出。
徐青沉跟随在师姐们身侧,步伐稳健。
她从前上课,或是参加活动,总是要着急忙慌关注着时间节点。
可是和师姐们在一起,身为候鹿山的一员,却不再有这种心情。
师姐们像是自出生便没有过时间紧迫之感,仿佛只要她们不到,赛事便无法开始,没有她们参与,大比便不过如此。
老师依旧是领众而行。
师姐们在外界露面时,行走时,常常是目不斜视的姿态,少有东张西望。
只有四周那些路人纷纷仰头观望,或是侧目而视,目眩神迷。
这是一群顶级士族女君。
整个大楚,屈指可数的士族的嫡系女君。
这是一群仿佛血液里流淌着高贵俊美的高大女人,浸染着无数民脂民膏供养出来的尊贵无双,眼底是踩着千年积累,倾轧无数尸骸俯视而来的睥睨淡漠。
她们不会为四周的惊艳与向往而动容。
只有一名跟在圣师身后的女子转过头。
沿路人们,已被这群女君们的风姿惊得失语,此刻又被这惊为天人的女子惊得更甚。
那鲜妍至极,莫辨雌雄的女子含笑看来,抬手拨动几指,似乎在与她们打招呼。
一群戴着帷帽偷看的男子捂住心脏,简直要跪下了。
妻主,妻主,妻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