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沉咳了咳,开始翻白斐给她的岗位职责册子。
太乐令主要掌管宫廷礼乐与乐府,也就是一支服务于皇家的古典歌舞团,与一群到处出差的采诗官。
那些采诗官说是官,其实是隶属于她的灰袍小吏。
她们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将从民间采集到的诗歌呈来,给她归纳收藏,或是予歌舞团学习排练,献艺御前。
像是那些流传到后世的《诗经》《汉乐府》等,大都是采诗官四处采来的。
徐青沉在衙房坐了没多久,便有门侍通报,有两个采诗官回来了,前来求见。
徐青沉乐呵,来得挺巧。
她肃容端坐。
不久便有两个负箧的灰袍女人趋步入内,俯首向她施礼,然后将两本册子呈给她。
徐青沉翻看了一下。
好家伙,都是反诗。
“这是从哪里采的诗?”
徐青沉将两本册子翻了翻,合上,厉目看向两个采诗官。
两个采诗官面面相觑,躬身道:“上蛮州、下蛮州。”
徐青沉指尖轻叩案几,“南地啊……”
她说:“你们看懂这些诗了吗?”
两人有些紧张,满头大汗:“这已是经过筛选的诗文了,我等职责所在,不能无功而返。
南地向来于我楚……言辞激烈……大人见谅!”
两人说得委婉。
这已经是骂得委婉了,那些对乾兴帝骂得更恶毒的,她们都没记录上来。
徐青沉扶额,她自然谅解,她就是从南边考过来的。
那些种地的,打鱼的,纺织的,累了哼的歌,都是祈祷暴楚早亡。
“采的很好,以后不要去南地采了。”
两人哭丧着脸:“我俩也想在北地,可惜北地各州都已有人,我俩只能周旋在南地。”
徐青沉叹息。
怎么太常寺的大家,死的活的,除了白斐,都一副倒霉相啊。
徐青沉放走了两个采诗官,正准备去宫廷乐队所在的教坊视察一下,让那些人认认新领导。
她才走出衙署,便看见老态龙钟的老太常,精神萎靡地从外头回来了。
老太熟练地从腰带里摸出钥匙,先是去厕间,然后更加萎靡出来了。
徐青沉看老太常的模样,像是吐过了,很有眼色地递上帕子,“大人请用。”
老太常出身腾东州临江贺氏,名字都很有意思。
叫贺澹,字娇翁。
娇有女子如乔木挺拔之意,字号的大致意思是:正直的老者。
而这位听起来正直的核弹太常,其实是个滑溜溜的老油条,心肠弯弯绕绕。
贺澹接过帕子,看了徐青沉一眼,叹气。
徐青沉:叹气叹气,福气都叹没了。
怎么回事哦,太常寺除了摸鱼的白斐,都命很苦的样子!
这天选打工圣地,还是圣地吗?
“徐女君啊,你来了啊,咳咳。”
老太常摆摆手,示意徐青沉跟上来。
徐青沉跟着她进入了太常寺主署,屋内有个洒扫的侍者,恭敬地施礼,为她们添茶倒水。
老太常坐在案几后的蒲团上,才像是缓了口气,放松下来。
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房梁瞪了很久,才幽幽道:“小徐啊,你可有想更进一步的打算?”
徐青沉愣了愣:“大人,我今日初来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