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仙谷的药圃里弥漫着草木特有的清香。陆昭阳踏着湿润的泥土小径,指尖拂过两旁新抽的嫩芽。
几个月未归,医仙谷的药圃比她记忆中更加郁郁葱葱。
"还以为你忘了这地方呢。"
戏谑的声音从药架后传来。陆阿桂手持竹制水瓢,正弯腰给一株幼苗浇水。
他今日穿了件靛青色短打,衣摆掖在腰间,梢还沾着水珠,显然已经忙碌多时。
陆昭阳嘴角微扬:"二师兄种的药,我怎会忘记。"
陆阿桂直起身,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许少卿舍得放你出来了?"他眼中闪着促狭,水瓢在指尖转了个圈,"我还当你这几日只顾着谈情说爱了。"
"师兄!"陆昭阳耳根微热,弯腰查看架上的药苗,借机避开他的视线。
陆阿桂哈哈一笑,引着她往药圃深处走:"来看看你的西域宝贝,可费了我不少功夫。"
穿过几排药架,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单独辟出的圃地上,几十株形态奇特的幼苗正舒展着嫩叶。有的叶片呈银灰色,边缘带着细小的锯齿;有的茎干紫红,顶端顶着几朵米粒大小的花苞;更有几株通体碧绿,叶片肥厚如玉石。
陆昭阳蹲下身,指尖轻触一株幼苗的叶片:"光明草?"
"可不是。"陆阿桂得意地晃了晃水瓢,"最难伺候的就是它,温度高一点就蔫,水多一分就烂根。"他指着旁边几株略显瘦弱的幼苗,"死了三批才摸清脾气。"
陆昭阳仔细端详每一株幼苗,几个月前在西域收集的种子,如今已在异乡的土地上生根芽。她轻轻抚过一株紫茎植物的嫩叶,叶面冰凉,触感如绸。
"紫灵参?"
陆阿桂点头,难得露出几分郑重:"这宝贝可了不得。我照着你说的方法,用雪水浇灌,底下垫了昆仑山的碎石。"他蹲下身,小心拨开土层,露出几根细如丝的紫色根须,"长得慢,但确实活了。"
陆昭阳从药囊中取出笔记,对照着幼苗一一记录生长情况。阳光渐渐强烈,晒得她后颈微微烫。陆阿桂递来一顶草帽,自己则继续提着水瓢在圃间穿梭,时不时弯腰查看某株幼苗的状态。
"火焰花适应得最好。"他指着几株叶片边缘泛红的植物,"再过两个月就能开花。寒冰草差些,夏天得移到阴凉处。"
陆昭阳跟在他身后,认真记下每株草药的特性与照料要点。陆阿桂讲得兴起,索性放下水瓢,从架子上取来一本厚厚的册子。
"都记在这里了。"他翻开册子,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观察记录,还配着精细的草图,"每日辰时测土温,午时遮阳,酉时补水"
册子的边角已经卷皱,显然经常被翻阅。陆昭阳接过册子,指尖抚过那些工整的字迹。每一页都标注着日期,最早的一页正是她离开医仙谷前往长安的那天。
"师兄费心了。"她声音微哑。
陆阿桂摆摆手,重新拿起水瓢:"自家师妹带回来的种子,总不能糟蹋了。"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何况许少卿送来的那箱南海珍珠,够买下半座药圃了。"
陆昭阳正要反驳,注意到圃地边缘几株特别的幼苗。叶片呈心形,叶脉泛着淡淡的金色,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这是"
"你从龟兹带回来的金脉藤。"陆阿桂眼睛一亮,"最神奇的就是它。种子埋下去三个月没动静,我都打算放弃了,结果去年腊月突然破土。"
他小心地拨开植株周围的杂草,露出缠绕在竹架上的纤细藤蔓:"长得极慢,但每片叶子都像是金丝织就的。我翻遍医书也没找到记载,只能自己摸索着养。"
陆昭阳凑近观察,现藤蔓上已经结了几个米粒大小的花苞,隐约透着金光。她翻开笔记中关于金脉藤的记录,与眼前的植株仔细比对。
"阿尔斯兰大人说过,此藤只在龟兹王宫后的悬崖上生长,百年才开一次花。"她轻声道,"花可解百毒,但极难培育。"
陆阿桂吹了声口哨:"那可真是捡到宝了。"他摸着下巴盘算,"得再搭个暖棚,这宝贝可经不起风吹雨打。"
两人正说着,外面传来脚步声。许延年一袭靛青色长袍,手里捧着个木匣,正沿着小径走来。
"找了你半天。"他在圃地边站定,目光落在陆昭阳身上,冷峻的眉眼柔和了几分,"原来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