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延年接过,指尖触及食盒底部,尚有余温。
马车穿过晨雾中的长安城,街道两旁的店铺陆续卸下门板,早点摊子冒出腾腾热气。许延年撩开车帘,看见几个孩童举着风车从巷口跑过,笑声清脆。
安仁坊的小院门前,杜安正在洒扫,见马车停下,连忙上前行礼:"许大人这么早!"
许延年微微颔:"昭阳起了吗?"
"起了起了。"杜安压低声音,"陆先生天没亮就在后院练剑呢。"
绕过影壁,果然见一道素白身影在晨光中腾挪翻转,软剑如银蛇吐信,在空中划出凛冽寒光。许延年驻足观看,直到陆昭阳收势回剑,才轻叩廊柱。
"延年?"陆昭阳额上沁着细汗,脸颊因运动泛起淡淡红晕,"怎么这么早?"
许延年上前,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中的软剑:"父亲邀你过府用膳,商议婚事。"他取出帕子递给她,"擦擦汗。"
陆昭阳接过帕子,指尖相触的瞬间,许延年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昨日回去,父亲很欢喜。"
"嗯?"
"说陆前辈亲自去阆中求批语"许延年声音低沉,"我很惭愧。"
陆昭阳抬眸看他,见他素来冷峻的眉眼间带着柔软,不由轻声道:"师父待我向来如此。"
许延年凝视着她被晨光镀上金边的侧脸,忽然道:"父亲已在府里给你辟了药圃。"
闻言陆昭阳眼睛一亮:"真的?"
"嗯。"许延年唇角微扬,"还备了三十亩药田的地契作聘礼。"
陆昭阳耳根微红,低头整理剑鞘:"太傅大人太破费了"
"昭阳。"许延年忽然正色,"我会对你好。"
陆昭阳抬眸,见他目光灼灼,郑重得近乎虔诚。她心头一热,轻声道:"我知道。"
许延年伸手,将她鬓边一缕被汗水浸湿的丝别到耳后:"去换衣裳吧,马车在外头等着。"
日光渐盛,太傅府门前车马络绎。许景松下朝回府,刚下轿就看见儿子的马车停在侧门,不由抚须微笑。
"老爷回来了!"许忠匆匆迎上,"少爷和陆姑娘在花厅等着呢。"
花厅临水而建,四面轩窗洞开,微风送来荷塘清香。许延年正与陆昭阳对弈,见她执黑子犹豫不决,也不催促,只静静望着她微蹙的眉头。
"陆姑娘棋艺精进不少。"许景松笑着走入厅中。
陆昭阳连忙起身行礼:"太傅大人。"
"不必多礼。"许景松虚扶一下,在主位坐下,"医仙谷一行辛苦,陆先生身体可好?"
"师父一切安好,托我向您问安。"陆昭阳声音轻柔,举止恭敬有度。
侍女们鱼贯而入,奉上香茶点心。许景松抿了口茶,忽然道:"陆姑娘精通药理,太医院近日得了几株西域奇药,可有兴趣一观?"
陆昭阳眼睛一亮:"西域的?"
"正是。"许景松笑道,"明日我命人送几株到安仁坊。"
许延年看着父亲与陆昭阳相谈甚欢,冷峻的面容渐渐柔和。
午膳设在临水的凉亭,菜色清淡精致,多是陆昭阳喜爱的口味。席间许景松问起婚仪细节,陆昭阳一一应答,条理分明。
"八月初八是个好日子。"许景松给陆昭阳夹了箸鲈鱼,"府里已经开始准备了。"
午膳后,许景松要去政事堂议事,临行前对陆昭阳道:"府中随时欢迎你来,药圃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下人准备。"
陆昭阳郑重道谢。送走许景松后,许延年带她在府中漫步消食。太傅府庭院深深,假山池塘错落有致,处处彰显着世家的底蕴却不显奢靡。
"喜欢这里吗?"许延年轻声问。
陆昭阳望着远处,轻轻点头:"很安静,适合种药,也适合读书。"
"八月之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许延年站在她身后,声音低沉。
陆昭阳转身,她仰头看着许延年,眼中似有星辰:"谢谢。"
许延年伸手,指尖轻轻描摹她的眉骨:"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院外传来脚步声,许义在门外禀报:"大人,周寺正求见,说是有急事。"
许延年眉头一皱,陆昭阳却轻轻推他:"去吧,我正好看看还缺哪些药材。"
许延年犹豫片刻,终是点头:"我尽快回来。"
待他离去,陆昭阳独自在药室中慢慢踱步。
窗外蝉鸣阵阵,荷风送香。陆昭阳捧着竹简,忽然觉得,这个陌生的府邸,似乎正在一点点变成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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