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点了点,抬眸看向楚书芸,“你随我来。”
任务他急需安抚自己。
楚卿礼并没有带着楚书芸回九同宫,而是停在了北山脚下。
李家村里住的人已经越来越少,楚卿礼给他们另外找了一片洞天福地,不少人都?迁了过去,如今冰雪覆盖的北山中,只有他布了结界的杏树是一抹春色。
在溪水边饮水的小妖们感受到了他们的存在,顿时鸟兽四散,此处就显得更空旷。
落地后,楚卿礼先将怀中的白芒放在了草地上?,蘸着溪水去擦她的狐狸毛。
发觉水有些冰,又随手点出一簇火苗,将水耐心温过之后洗洗她的爪子。
楚书芸瞧着直挑眉,暗道看这?样,她应当?真的能?只讨好这?狐狸就影响他吧!
总算是都?梳理好了毛发,楚卿礼最后揉了揉白芒的头顶软毛,顺手解开了禁锢。
那条大尾巴腾的一下变成了九条,高竖起来,白芒的力?量在回归。
这?是在赴宴之前,他给她下的一道禁制。
瞧见她变化的楚书芸顿时诧异瞪大眼?,她记得他身边只有一只九尾狐,还是个男狐妖来着啊。
尾尖甩了甩,白芒立刻恢复人身,仍是她对镜臭美后精心打扮的样子。
空荡的绿草地上?,她鲜艳的像是新开的动人花朵。先暗戳戳瞪了楚卿礼一眼?,白芒才微笑着看向?楚书芸,“方才那鸡,确实挺好吃的。”
楚书芸近乎是目瞪口呆,她下意识的唤道:“白姑娘?不,不对。”
她的气?息全然不是之前楚书芸认识的白芒,模样再像,已死的人也不应该成为另一个种族的狐妖。
楚书芸心情?复杂的看向?楚卿礼,他在白芒的事情?上?总是失去理智,分?明?是个最清冷的人,难道也会做出寻找替身的戏码。
倒是令人鄙薄了。
也怪不得他会因?为这?狐妖全变了态度,楚书芸清清嗓子,继续提起她的目的。“我?的父亲,你给他做个了断吧。”
楚卿礼瞧了眼?白芒,往另旁挥了一下袖子,地上?凭空就掉了一个人下来。
瞧见那人的形态,白芒也不由的抽吸一口冷气?。
他的手反扭着,花白的头发一绺绺的贴着,不少斑秃的地方裸露着头皮,鼻子几乎都?被割掉了,身上?有不少溃烂的肉。
而肉上?,还爬着密密麻麻的虫子,这?些都?是小虫妖,啃噬着楚凌峰的血肉。而他身上?似乎有术法,刚被吃掉的肉,就又长了出来。
不准他死,只是不断的承受着如此折磨。
这?还仅仅是对他□□的伤害,牢狱之中,楚凌峰还在被折磨着精神。浓墨般的黑暗中待了这?样久,他的皮肤都?惨白如雪,骤然到了太阳下,瑟缩着身体,眼?睛都?睁不开。
楚书芸不忍看这?样的惨状,她侧过脸,脑海中想到的都?是年幼时楚凌峰兴致勃勃教她术法的样子。
“对他的处置,我?可以给一个机会。”楚卿礼突然开口。
被拉到太阳下的楚凌峰,就像是一个蠕动的虫子,白芒退后半步,忽觉有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回望过去,便于楚卿礼四目相?对,她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果?然,下一刻楚卿礼就说道:“他的生死,如今她说了算。只要她答应,我?就给他了断。”
话音一落,楚卿礼果?真就事不关己一样坐了下来,淡漠的瞧着她们,一只手垂在溪水中拨动着。
白芒只得转头冲楚书芸笑笑。
楚书芸却是心中松了一口气?,眼?前这?个狐妖纵然顶着和白芒一样的脸,可终究也是当?年所有事情?的局外人,她不会对楚凌峰有那样浓重的恨意。
“这?位狐妖姑娘,求你开个尊口,准了他去死。”楚书芸恳切的看着她,“只要你帮忙,我?以如今楚家主的身份允诺,必定回报于你。”
不等白芒回答,地上?还没睁眼?的楚凌峰也呜呜着口齿不清的恳求,含混着说快让他死。
“纵使他恶贯满盈,五年折磨也足够了。”楚书芸继续央求着,这?总归是她的生身父亲,任由他被杀死已经是她的不孝,楚书芸没办法再看他这?样受折磨。
她眼?中满是真切的恳求,放低了姿态,轻拉起狐妖的手。
楚卿礼也懒散的抬眼?,溪水极冰,他的手却像是感觉不到似的,不停撩拨着水花,水面下的手腕布起银白的鳞片。
楚书芸求情?的时候,白芒就只是低垂着头安静去听,她一身水红纱裙轻微摆动。
白芒侧首,看向?了在地上?匍匐的楚凌峰,心中却想起了之前在龙骨秘境,瞧见的楚宋。
她柔婉温良,恋恋不舍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狐妖姑娘,就这?样杀了她,可好?”
楚卿礼的手从?水中抽出,水滴砸落,他也在等她的回答。若她愿意,她就可以亲自手刃楚凌峰,也算是她的复仇。
白芒终于抬起头,脸上?挂着笑,“不好。”
滴答,水珠砸在新开的小雏菊上?,那朵菊花晃了晃。
楚书芸错愕瞪眼?,有些不能?理解,“为何?”
“不原谅罪人,需要什么原因??”
捻着潮湿冰凉的指尖,楚卿礼低头,短促的笑了一下。
她总是这?样,这?才该是他的芒芒。这?五年来,只是就如何处置楚凌峰一事,他所受的诟病无计其数。
不少的声音都?在说,他手段残忍,可以杀人报仇,可万万不该折磨虐待。却没有一个人曾想过,他都?经历了什么,他娘亲又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