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陈沐阳也没有?」
庄蝶没有回答,转而从洞壁上坐直,支着下颌:「还想跟我说你过去的事吗?」
「没有了。」沈澜轻笑,「过去只是过去,没什麽意义。到了这个年龄,没必要留恋过去。你呢,你想告诉我你幼时的事麽?」
庄蝶摇头:「我幼时很普通。没什麽可说的。」
普通才意味着幸福。沈澜道:「你现在一点也不普通。」
「是麽?」
「否则你认为我们都是平白无故地喜欢你?」
庄蝶想了想道:「我认为世界上就是有很多平白无故发生的事,没必要追根究底,只要分辨丶接受和改变。」
「这就是你的不普通之处。」沈澜道,就像刚刚她站在水边,没有走也没有喊他,只是等他出来,家常地让他去换衣服。她能接受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切,乃至别人的。
「这个世上就没什麽值得你留恋的吗?」庄蝶这话问得很直白。
沈澜停了会儿,才道:「你知道我最可惜的是什麽吗?」
「什麽?」
「人人都怕鬼,可惜的是,世界上没有鬼。若是有鬼便会有因果报应。可没有鬼,便无因果报应。人人信仰的一切都是笑话。这世上一切都荒谬而随意。好坏虚假都是人编出来的,用来驯服。」
「你知道世上欲望最大的人是谁吗?」沈澜又问。
他们难得说这麽多。是真心实意地说话。
庄蝶摇头:「不知道。帝王?」
「不是。是和尚。因为他们凭藉凡人肉身,竟然期望可以修炼成佛。这难道不是天大的欲望?世人都说佛门中人无欲无求,殊不知佛门中人才是这世上欲望最大之人。」他语气中有一抹讽刺。
好像是这样。庄蝶认真想了想。
「是。之前五公子让我留在徐府。他对我很好。可我总觉得少了点什麽。我想的是,我若留在徐府,只会一辈子帮他揉腿治病,照顾他,当个妾室。」她剖析自己,照顾五公子她并非抗拒,「只不过,我不想只照顾他一个人。也不想当妾室。」
这样说起来,她的欲望也很强烈。凡是无法满足的生活,都不要。
「我们之中,徐慕白才是欲望最强烈的人。」
庄蝶没想到沈澜突然提及对於徐慕白的评判,只听沈澜继续说:「我跟他打过几次交道,状似清冷,可只比寺庙中的和尚差一点,他欲望深切到,什麽都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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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慕白搬进新府邸已有一段时日。
屋内逐渐布置完毕。
整体跟之前他在徐府的园子差不多,他习惯了。
只不过更为宽敞,位置也从徐府的偏远侧,变为新四皇子府邸的正中间。
徐慕白向来喜欢开窗,这次新屋子,书桌後留了一扇超长长方形的大窗,雕花修饰。没有窗门,若是下雨下雪刮风,再从上方卷下竹帘遮蔽。
槐花树移植了过来,在院外。
桂花树也是,放置在屋内。
万壑松风图悬挂在梁柱。
院外仍然一片空寂,没有种花。
徐慕白坐在书桌前,身後的空窗映着月明星稀,清风从後方徐徐吹来,从远处看,像是一副横挂着的水墨明月秋风图。
率迟走进来:「殿下。徐府的园子已派人封禁。也跟徐府叮嘱了,任何人不得入内。其馀都准备好了。」
「嗯。」徐慕白点点头。风吹起他头发後两道淡青发带,他眉目沉敛,窗外明月无声停在他清隽的轮廓之外。
「八小姐昨日还又来府邸探视。被属下打发走了。」
一朝飞升成四皇子,原先徐府中人都态度大改,众人总算明白为何他当日胆敢命人打徐夫人。
尤其是他八妹徐静媛,恐怕还存了一些结亲的心思,送了不少信笺和花来。
徐慕白没言语。
率迟又道:「明日向汪小姐提亲的聘礼也都准备好了。圣上还又赏赐了不少。」
昨日圣上已颁旨要跟平南王开战。
趁着三皇子去督战,圣上给徐慕白敲定了跟汪阁老孙女的婚事。汪阁老夫人病重,怕汪小姐守孝三年,提亲後,下月成婚。
四皇子洛白成了汪阁老的孙女婿,是一种表态,意味着他愿意如洛青帝那般,维系着阁老们的权势,世代姻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