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钟声连续响六下或以上时,镇子的所有人都会立刻进入戒备状态,拿起武器,准备迎接一场生死之战——因为,那意味着黑暗种族或某种无法抵御的恐怖正在逼近。
此刻,钟声只有三响,镇民们的表情稍稍放松了一些,但他们依然保持着警惕——毕竟,在这片荒原上,没有真正的安全可言。
拾荒队终于来到了镇门口。镇门是由一块厚重的合金板改造而成,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弹痕和爪痕,边缘甚至还有未被完全清理掉的血渍。站在门口的守卫们穿着老旧的战甲,手里握着锈迹斑斑的长矛和枪械,眼神中满是戒备。
守卫们上前盘查,一一确认拾荒队员的身份,并仔细检查他们的皮肤、眼睛,甚至连口鼻之间的气息都要嗅一嗅,以确保没有人被“黑暗诅咒”感染。黑暗种族留下的瘟疫会慢慢侵蚀人的意志,将他们变成毫无理智的怪物。
等到确认安全后,镇门缓缓开启,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
拾荒队员们刚刚迈步进入,一名身材魁梧的壮汉忽然抬头看了看天空,眉头皱了皱,嘴里不耐烦地咕哝道:
“才三点钟,天就要全黑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他的嗓音低沉沙哑,带着浓浓的不满。
走在最前方的拾荒老者听到这话,头也不回,语气淡然地道:“暗季不都是这样?”
壮汉黑手老四不甘心地抬头望向天穹。
天空已经变得幽暗深沉,仿佛大地被一张巨大的黑布罩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莫名的压迫感。最让人不安的是,高空中有几片庞大的黑影在缓缓飘动,像是来自远古的幽灵,吞噬着残存的光芒,使得原本就短暂的白昼变得更加短暂。
这片黑影的来源,人们早已心知肚明——那是浮空城,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的居所。
而他们这些拾荒人,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黑手老四啐了一口痰,狠狠地吐在地上,眼神复杂地望着那些遮天蔽日的浮空城,咬牙切齿道:
“要是让我到上面住个几天,就是少活十年我也愿意!”
他的眼中满是羡慕与嫉妒,拳头紧紧攥起,像是在怨恨自己的命运。
旁边的一个年轻拾荒者闻言,嗤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揶揄:“得了吧,黑手老四!那是大人物们才能去的地方,你这辈子是没指望了。老实在这里捡垃圾吧!”
黑手老四猛地回头,瞪着那名拾荒者,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最终却没有发作。他只是低低地骂了一句,狠狠地把手里的背包扛得更紧了一些,仿佛这样能压住自己心中的不甘。
浮空城——那是他们这些底层拾荒者遥不可及的梦,是只属于那些贵族、科学家、战将的地方。
在那里,没有暗季,没有瘟疫,没有黑暗种族的侵袭,更不会有拾荒者每日在废墟中挣扎求生的悲惨景象。那里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有取之不尽的能量源,还有充足的食物和清澈的水源。
对拾荒者们来说,浮空城就像是高悬在天穹之上的天堂,而他们,却被永远困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
钟声在远方的灯塔上响起,浑厚而沉闷,提醒着所有人——太阳即将彻底沉落,黑暗即将降临。
在这片土地上,每当黑夜降临,意味着新的杀戮即将展开。
“快走吧。”拾荒队的领头老者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仿佛已经习惯了一切,“天黑之后,城门就要关了。”
黑手老四狠狠地咬了咬牙,最终没有再说什么。他深知自己的现实,清楚自己永远无法攀上那片浮空城,也无法改变命运。
他只能和所有拾荒者一样,在这片废墟中挣扎,期望着下一次进入荒原时,能捡到一块价值足够高的废金属,一瓶珍贵的净水,或者运气足够好的话,找到一块远古的能源核心——这样,他或许能换取一张“上去的船票”。
但那不过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罢了。
他深吸一口气,收回望向天空的目光,低下头,跟着队伍一起踏入镇中。
而天穹之上的浮空城依旧在云层中缓缓移动,俯视着这片大地,就像从未将地面上的拾荒者们放在眼里一般。
夜幕降临,天空中那轮巨大的圆月悬挂在天穹之上。它原本应该是皎洁无瑕的银白色,但此刻,月盘的边缘已然被渗透出一圈暗红,如同被鲜血浸染,散发出一股不祥的气息。
在这片荒原之地,每当月色转为猩红,人们便知道,那预示着绯月之夜即将降临——而这也意味着杀戮与灾难。
传说,在血色满月的夜晚,荒原上的生灵都会陷入狂暴,变得极具攻击性。曾经有人亲眼见过,那些平日里安静无害的沙鼠,在绯月之夜会变成成群结队的杀戮机器,疯狂撕咬着任何能见到的活物,甚至不惜互相残杀。
在更古老的传说中,每当血月高悬,灾厄的神明便会降临凡世,索取祭品,直到足够的鲜血染红了大地,他们才会心满意足地离去。
然而,这些传说对于镇上的拾荒者而言,已然不重要。他们经历过太多的血与火,对所谓的“神明”早已不再敬畏。对他们来说,比灾厄更可怕的,是黑暗中的饥饿、寒冷,以及随时可能出现的掠夺者。
镇上死寂一片,几乎没有灯光,只有偶尔能听见风吹过破旧建筑的呜咽声。为了节约能源,小镇的街道上甚至连一盏完整的路灯都没有,只有少数几家店铺门前点燃着摇曳不定的火把。
唯一能够在夜色中显眼可见的,便是镇中央那座酒吧。
那是这里唯一的酒馆,也是拾荒者们唯一的栖息地。在这片被遗弃的土地上,没有娱乐,没有享受,甚至没有希望。酒吧便成了人们短暂逃避现实的天堂——一个可以让他们暂时忘却荒原残酷的地方。
远远望去,酒吧招牌上的灯光十分微弱,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沙”字仍然勉强发亮,时明时暗,映衬着夜色中的寂寥与破败。
这块招牌原本是一段从废弃机舱底部拆下来的轴承,上面刻着曾经完整的名字,但岁月侵蚀,风沙腐蚀,最后只剩下这一个字还依稀可见。据说,酒吧老板曾在字上涂抹了夜光石的粉末,使其在黑夜中也能发出幽幽光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粉末早已被雨水冲刷得斑驳不堪,只剩下这一点残存的光亮,犹如这片大地上即将熄灭的希望。
酒吧的大门是一扇厚重的铁板,表面坑坑洼洼,布满了子弹孔与刀痕,甚至能隐约看到干涸的血迹。推门而入,便能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夹杂着汗水与烟草的味道,空气中弥漫着微微的霉味。
这里的空间不大,角落里放着几个破旧的木桌,几张歪斜的高脚椅,吧台后面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杂乱无章的物品,有旧时代的霓虹招牌,也有废弃的机甲零件,甚至还有几张被钉在墙上的悬赏令,泛黄的纸张上写着几个臭名昭着的通缉犯的名字。
吧台后面,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擦拭着一只破旧的玻璃杯,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但一双眼睛却仍旧如鹰隼般锐利。他就是酒吧的老板——卡恩,一个曾经在战场上厮杀过的老兵,如今退隐到这座小镇里,经营着这间小小的酒馆。
在吧台前,几个拾荒者正围坐在一起,喝着劣质的烈酒,谈论着今日在荒原上的遭遇。有人吹嘘自己在废墟里发现了一块完整的动力核心,打算高价卖给商人;有人抱怨自己差点被荒原上的掠夺者伏击,险些丢了性命;还有人低声谈论着不久前才发生的事情——某个拾荒队进入荒原后,至今未曾归来。
在酒吧的后方,几间昏暗的客房里传来模糊的笑声和呻吟,那是拾荒者们唯一能够享受温暖的地方。这里是他们的短暂避难所,在踏上荒原之前,他们总会在这里尽情挥霍自己的战利品,喝光最后一滴酒,拥抱最后一丝温存。
毕竟,没有人知道,明天的自己是否还会活着回来。
公孙白马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值黄昏。天边的残阳正在荒野尽头燃烧,而血色圆月已经在东面的天空缓缓升起,像是一只狰狞的独眼,冷冷地注视着这片即将被夜色吞噬的大地。
他翻身坐起,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这里是灯塔镇,他已经在这里当了两个月的酒馆招待。
他的工作很简单,每天在酒吧里端酒、收拾桌子、打扫地面,偶尔也负责赶走那些喝醉了还想闹事的混混。月薪只有一个银币,这在灯塔镇勉强算是能够填饱肚子的薪酬,但距离他真正想要的自由,依然遥不可及。
不过,比起在荒原上被黑暗种族或者拾荒者洗劫,被变异生物撕碎,甚至被血色满月的灾厄之力侵蚀,这里已经是他目前能找到的最安稳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