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宛坐起身来,神色淡淡命女使去为自己斟了一盏温水,然后吩咐道:“无事,你?们退下罢。”
待心?中愈发纳罕与犹豫的女使正要退下,卢宛忽然道:“去将璟儿抱进来。”
听到?卢宛这般说,女使忙应了,去抱睡在单独房间的谢璟。
房间中终于只剩下卢宛一个人。
想到?自己方才劝谢行之去宠爱别人,谢行之那不快的反应,卢宛承认,她是故意?的,因为她心?中烦闷,此时此刻,不想与他亲近。
只要一想到?谢行之方才的反应,卢宛便忍不住想要冷笑。
这个男人,真是又装,毛病又多?,明明已经纳了两个妾室,还在她面前装模作样?,惺惺作态,教她心?中膈应。
卢宛晓得自己不该有那般多?妄求,但?是,跟这样?一个伪君子逢场作戏,佯作亲密无间,她又方才有孕,实在忍不住胃中翻涌,一刻也忍耐不下去。
……
翌日清晨。
卢宛坐在梳妆台前,一只手臂撑在案上,微微托着一侧额头。
见卢宛偶尔轻轻打着哈欠,有些睡眼蒙眬的模样?,女使顿了顿,还是没?忍住,问?道:“太太昨日不曾睡好吗?”
听到?女使这般问?,卢宛在面前铜镜中望了一眼身后女使,微摇了一下头,并不曾言语。
望着卢宛困倦的模样?,略微有些苍白的面容,想到?如今太太身怀六甲,难免身体有些不适,情绪也会跟着波动,所以,昨日晚上……
女使在铜镜中偷偷看了卢宛好几眼,方才有些迟疑地开口,劝道:“其?实,摄政王待太太真的已经很好了,自太太进府以来,摄政王便待您专房独宠,从不去其?他几位姨娘院子里了……”
这段时日,只要听到?女使提起前院书房,提起谢行之,卢宛便要出声打断,不想多?听只言片语。
此时复又听到?女使这般说,卢宛微皱了下眉,看了一眼面前铜镜中的女使,微一带着冷意?地笑了笑,按捺着心?中烦躁道:“我倒是忘了,你?是谢府的家生?奴婢,还是我自卢家带来的了。”
听到?平素待人温和的太太冷了声音,对?自己这般道,女使不由得有些慌乱起来,诚惶诚恐道:“奴婢……奴婢……”
见女使这副慌张模样?,卢宛不再言语,阖上眼眸,眼不见心?不烦由她为自己梳发。
偷偷瞧了一眼太太面上的神色,见她阖着眼眸,面上倒并不曾有太多?愠怒之意?,女使顿了顿,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犹豫了许久,女使方才又开口,声若蚊呐但?清晰道:“太太是因为摄政王新纳的那两个姨娘而恼火吗?可是……可是那两个姨娘,早就被摄政王送走了,如今并不在府中……”
忽然听到?沉默下去的女使这般说,卢宛有些诧异睁开眼眸,望了她一眼,轻声问?道:“嗯?”
见卢宛看向自己,似有些纳罕,不晓得这件事的模样?,女使忙开口,一股脑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倒了出来。
女使道:“太太还不晓得吗?那两位新纳的姨娘,都已经被摄政王送回?去了。”
听到?女使这般说,卢宛仿佛怔愣了片刻。
片刻之后,想到?昨日一身沉冷离开的谢行之,卢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为何昨夜听到?她那般说,他会那般冷怒。
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子,卢宛神色淡淡垂下眼帘,手掌托着侧颊,继续打瞌睡。
见卢宛得知这件事,也不过冷冷淡淡的模样?,瞧不出什么情绪,女使心?中不由得又有些打鼓。
想了想,女使复又开口,有些试探地问?道:“太太可要让小厨房做些羹汤,给摄政王送去?”
从前,她们太太便常常这般做。
而摄政王虽然人瞧着冷肃淡漠,一身杀伐决断,不好亲近的凛冽气势,但?却对?她们太太这略微有些敷衍的对?待,都视如蜜饴一般,甚为受用。
女使忍不住为卢宛出谋划策。
而听到?女使这般说,卢宛垂眸想了想,忽而摇首道:“不用了,最近一脑门?官司要忙,且过了这阵子罢。”
如今将近年关?,有许多?事需要她去做。
而且,待过了年,到?了明年春里,过了郑氏的孝期,明年谢蕖与谢蕊便要出阁了,到?时候也快要到?了谢芊及笄的时候。
谢行之向来事忙,谢老夫人如今仍旧缠绵病榻,更是个操持不了什么的撒手掌柜,这些事情,都要卢宛去规划,筹备。
按下心?中教人有些头疼的思?绪,卢宛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无奈柔软地想,若是可以,她真想快些教腹中两个孩子快些出生?。
嫁妆
日上三竿,日光明媚,洒金一般的阳光透过落尽了枝叶的梧桐树梢,打?在人身上,仿佛镀了一层柔和的金光。
冬日鲜见
有这般温暖的天?气?,侍候在身后的婆子垂首敛目上前用钥匙将门打?开,卢宛对身后的谢蕖浅浅笑了一下,道:“进来罢。”
想到今日卢宛叫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谢蕖的面颊不禁微有些发烫。
两人走进库房,望着面前琳琅满目的鼎铛玉石,金块珠砾,想到这些东西都是谁留下来的,谢蕖方才羞窘的心中,忽然涌上几分伤感来。
母亲已经去世要有三载了。
微不可察看了一眼身旁的继母,想到如今父亲待她的专房独宠,两人的恩爱伉俪,还?有天?真?可爱的,新生的五弟弟,谢蕖悄悄收回落在身旁卢宛身上的视线,心中更加怅然低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