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良缘?什么选亲?傅潭说只觉得有?点蒙,一觉醒来,他似乎已经跟不上这个世界的变化了。
还是绯夜仙君看出他心?中所想,解释道:“屠罗刹已和鬼族妖族联手,进击中原,世家损失惨重,仙盟各门派势力也将大变。现在,你?们这些孩子也已经到?了年纪,许多门派世家,已经预备前来联姻了。”
楚赵沈三个人,再加上傅潭说洛与书?,算是五宫处的嫡系,又都没?有?婚约,显然是联姻的极佳对象。何况现在天下大乱,仙门处境不妙,联姻和结盟也是自保的法子。
傅潭说没?想到?,睁开?眼,大家居然都在议亲了,他一怔,蓦然想起了什么,急道:“洛与书?呢?洛与书?怎么样了?”
从方才醒来到?现在,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提到?洛与书?呢?
“洛师兄身体并无大碍。”赵秋辞轻叹一口气,“他现在,去无梦之境了。”
“去无梦之境……”傅潭说瞳仁震动。
所以,他是去寻找心?魔的真相了,去寻找,他丢失的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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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梦之境。
神识在破碎的织网里穿梭,头晕目眩,两侧人影如浮云一般擦肩而过。他看见闹市街头对峙的红衣姑娘和蓝衣少年,第二次入境时果然发生了变化,一切都与绯夜仙君原本的幻境不一样了。
他看见红衣少女穿过鼎沸的人群,奔向蓝白色衣袍的少年,她嘴里神神叨叨,离得近了,才听清,她一直念着“我爱吃金糖柑”。
那分明是……傅潭说与他约好的暗号。
而蓝袍少年听不懂一点,他眉眼冷冽,手中剑毫不客气指向少女,洛与书?瞧见他的眉眼,心?中一惊,那分明是……少年的他自己。
也就是说,在幻境里,少年的他变成了,少年的师尊。
那红衣的无脸女也就是……傅潭说?
洛与书?难掩震惊,他真的没?有?想到?,二次入境,会是这样的局面?。
他们确实?都进来了,可是,傅潭说变成了姑娘,而洛与书?却把一切都忘了。
忘了自己的来处,只当自己,是原本生活在这里的玄衡。
眼看傅鸣玉急的掉眼泪,一边抹眼睛一边哭:“你?们为什么,都不记得了啊……”
洛与书?瞳仁微动,伸手想替他擦眼泪,然而神识所化的身体穿过傅鸣玉的脸蛋,只能旁观,触不到?任何东西?。
傅潭说变成了小小的少女,却并不违和,或者说,他的容貌本就明媚,即便化作女身,也是极美的,此时娇小身躯裹在红色的纱裙里,眼圈哭的像兔子一样红。
他不肯放弃,固执地等在那个卖糖葫芦的摊子旁边,妄图复原幻境原本的故事。
毫不意外,少年“玄衡”,也就是洛与书?自己,毫不客气将傅鸣玉当成心?怀不轨之人当街拿下,那根被?咬了一口的糖葫芦滚到?地上,沾满了泥土。
洛与书?想替他捡起那根糖葫芦,全程目睹傅潭说可怜兮兮守着最后一根等玄衡到?来,他咽了好几次口水,一定?馋坏了。
俯身弯腰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境地,洛与书?一怔,缓缓收回了手。
他远远望向固执的少女,笨蛋,以为完全按照原本的幻境演一次,就能逃出去了吗。
傅鸣玉跟随“玄衡”回了蓬丘,为了逃出幻境,他满心?满眼,只有?“玄衡”。
他一遍又一遍唤“玄衡”为“洛与书?”,希冀着有?一日他能想起来,他来自哪里,他是来做什么。
可是“洛与书?”无动于衷。
日子如秒针流淌,他旁观傅鸣玉对另一个自己大献殷勤,制造偶遇,刻意接近。
他旁观傅鸣玉从树上掉下来崴了脚,而“自己”刻板迂腐,甚至不愿搭把手;
他也看见傅鸣玉主动要求为“自己”磨墨,沏茶,结果烫了手指,打瞌睡还睡到?自己腿上去;
他听见傅鸣玉背着“自己”每一句抱怨,骂骂咧咧说的每一句坏话?;
他亦听见,那日大比场上,他于底下比赛,傅鸣玉与玄烨师兄说的那句。
【我喜欢他,非常喜欢。】
【喜欢到?,只要想一想,都会让我,自行惭愧,不敢靠近。】
他与“洛与书?”说过好多次“我心?念你?,心?悦你?”,都是为了逃出幻境所说的假话?。
可是这一句,与他人所说,明明是最虚伪的嘴里,却让洛与书?听到?了不可思?议的真心?。
因为他看向场上与人比试的“洛与书?”的眸光是那样明净,纯净地不掺杂一丝旁的东西?。
他的眼神似画笔,认真描摹“洛与书?”的轮廓,反反复复,千万遍。
而洛与书?的神识此时就站在他的身边,目光锁在他的身上,描摹他的轮廓,反反复复,千万遍。
这一刻,他胸口酸涩,奇怪的感觉蔓延开?,似乎是一种酸酸的,名?为妒忌的情绪。
妒忌这个虚假的“洛与书?”,为什么可以得到?,傅潭说不加掩饰,完全袒露的爱意。
而又如此不知?好歹,拒绝傅鸣玉的表白和接近。
不识好歹,大多时候,傅鸣玉气急败坏,而“自己”油盐不进。
可是,哪有?什么真正的油盐不进,失去记忆的“洛与书?”和他有?什么两样,佯装冷漠,口是心?非,可在傅鸣玉放弃说要离开?的时候,还是慌了神。
日复一日的相处和拉扯里,不知?道是谁先丢了心?。
静谧的小院,凌乱的窗台,洛与书?俯身去看桌上散落的纸,白纸黑字,歪歪斜斜,用力地写下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