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赌一手。
岑姣有九成九的把握,老头儿所在的村子,离岑人的地方那样近,在这种地方出现的奇奇怪怪的东西,九成九都是岑人的东西。
“你莫不是以为,我们那么好说话,对待叛徒会轻轻放过吧?”岑姣歪了歪头,她盯着面前的人,眼底有若有若无的笑意。
谁料,老头子非但没有表现得惊恐,反倒有些愤怒。
是的,愤怒。
他身子前倾,几乎大半个人都压在桌子上,“叛徒?是山神选择抛弃了我们!”
山神——
岑姣心中默了默,上次听人提到山神,还是从岑玥的口中。
她说,魏照他们所保护的科考队,惊扰了山神,必须开坛祭祀,送上祭品,才能让山神不动怒。
现在,这个村子里的老头子,却也提到了山神。
他盯着岑姣,咬着牙,像是将满腔的恨意嚼碎咬烂,“我们村子这么多年,勤勤恳恳,守着那口井,从未想过做什么背叛的事情。”
“可我们又得到了什么?”老头子盯着岑姣,他干瘪发皱的脸多了几分扭曲,看着岑姣时,竟是多了几分质问,“我们得到了什么?”
岑姣微微蹙眉,她看着面前的人,没有开口回答他的问题。
而老头子,似乎也不打算从岑姣口中得到什么答案,他坐回了椅子上,视线微微发直,他盯着岑姣,却又好像在透过岑姣看向什么旁的人。
“我们祖祖辈辈……”老头子的声音有些发哽,他眨了眨眼睛,过了许久才继续说了下去,“我们祖祖辈辈都守在山里,守着山神赐下的肉井。”
岑姣面上不显,眼皮却是轻轻跳了一下。
肉井?那口井是活的吗?
“可是,你们却抛弃了我们。”老头儿看起来有些颠三倒四的,一会儿说是岑姣他们抛弃了自己,一会儿又是什么山神无眼,从不垂怜他们。
老头儿越说越混乱。
岑姣却是抓中了其中的关键。
在老头儿看起来,所谓的山神也好,岑人也好,或许是同样的。
老头儿所在的那个村子里的人,和陈郡的老钱头一样,他们和那些钱姓人一样,曾经归顺于岑人,他们是岑人的附属,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仍旧因为一些东西联系在一起。
只是,或许因为陈郡离得远,所以,陈郡那地方,虽也有岑人这儿流落出去的东西,知晓的人却不多。
大多数人,都是不知道什么岑人的。
只有极少数的,像是老钱头这样的人,仍旧知晓岑人的存在。
可是,流黄县山里的这个村子却是不一样,他们身处悠悠深山,环境逼仄,与外界的联系少之又少。自然流传下来的东西,保存下来的东西更多些。
岑姣托着下巴,她看着老头儿,“你们守着肉井,却过成如今这番情景,还真是——”
“肉井?那肉井难不成又是什么好东西吗?”老头子的声音微微发尖,他打断了岑姣的话,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人,“赵侍熊的下场不是摆在那儿吗?”
“在那之前,我兢兢业业地守着肉井,按时献上贡品,又得到了什么?”老头子忽地往后一靠,他盯着岑姣,“所以,你们的信徒越来越少,你们终于坐不住了是吗?想着要来找回我们这些信徒了?”
老头子笑了起来,“从前觉得祭品不够好,所以从来不管我们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我的孩子……我的儿子,病得那样重,我明明已经用他的姐姐,用留着我血脉的人当做祭品献了上去,仍旧没有人救下我的儿子。”老头子止住了笑,他看着岑姣,一字一顿,“无论你为什么找到我的头上来,回去告诉你的族人,我们绝不会再成为你们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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