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许那不许,”她轻哼一声,”我看大人直接改名叫裴不许好了!”
天气本就炎热,她连换了几套衣裳,饶是冰肌玉骨,这会儿也生了汗,晶莹剔透的汗珠顺着纤细雪白的脖颈流进深深的沟壑里。
裴珩喉结滚了一滚,偏过脸去,耐着性子道:“你若喜欢,可在屋里穿,莫要穿出去。”
“我为何要答应大人这样离谱的要求,”她口不择言,“大人不喜欢,不代表我将来的夫婿不喜欢。”顿了顿,小声嘟哝,“我都说了我不是大人的妻子,当初嫁给大人的也不是我……
裴珩忽然沉默下来。
她说得对,她不是“她”。
昔日不管他说什么,他的小妻子都会乖顺回答:“都听官人的。”
纾妍觑了他一眼,见他眉眼低垂,像是在怀念什么人似的,以为他在想自己温柔可亲的表妹,扭过脸自顾自拨弄着粉嫩的指尖。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他问:“最近可想起什么?”
纾妍摇头。
她已经很努力地去想,却什么也记起不来。
他站起身,嘱咐:“记得好好吃药,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言罢,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纾妍也没了试衣裳的兴致,蔫蔫地躺在榻上。
绣娘们也不知好端端地怎就闹成这样,忐忑难安地请示,“那这些衣裳首饰?”
纾妍见她们陪着也怪不容易,想了想,道:“都留下吧。”
绣娘们如释重负,再三道谢后由轻云领着出去。
淡烟见自家小姐不高兴,走到她跟前,一边替她打扇子:“姑爷也是为小姐好。”
纾妍轻哼,“他凭什么管我,他又不是我爹!”
淡烟也不知说什么好。
若是姑爷不肯开口留小姐,小姐总是要走的,既如此那姑爷确实没有资格管小姐。
纾妍委屈得不行,“我原先觉得他人不错,拿他当半个兄长看待,从今往后再也不同他说话!”
淡烟听了这样孩子气的话,哭笑不得,“那若是姑爷再差人送糖葫芦来,小姐吃不吃?”
果然,一向贪吃的女子犹豫,“我给钱就是。”
*
许是不欢而散的缘故,裴珩两三日不曾踏入后院,只每日都让书墨送些零嘴甜食给纾妍吃药。
纾妍每回都让淡烟付给书墨双倍的价格。
幼时因为姨母管得严厉,不许纾妍吃糖,所以才养得一口又整齐又洁白的贝齿来,如今他日日叫人送,她一点儿节制都无。
淡烟怕她生蚜虫,阻着不让她吃。
她便闹着不肯吃药。淡烟无法,只得由着她去。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这日晌午过后,纾妍用过药后糖葫芦后就开始闹牙疼,她一向娇气忍不了疼,躺在碧纱橱的凉簟上抹眼泪。
淡烟赶紧让轻云去听雨堂瞧瞧姑爷可回来,若是在的话,请他帮忙请太医来瞧瞧。
轻云得了命令,即刻去听雨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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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堂会客室。
裴珩一言不发地端坐在紫檀木书案后,轻轻转动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他虽神色淡然,但周身极强的压迫感却压得旁人喘不过气来。
裴瑄坐在他下首,大气儿都不敢出。
一眉清目秀的青年跪在堂下,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来。
好一会儿,裴珩缓缓开口,“你家主子为何会提前返帝都?”
青年忙道:“我也不知,公子只让我带回一封密函,说是请家主亲启。”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封粘了三根鲜红鸡羽,涂了火漆的书信。
自古以来,只有加急信件才会在上头拈鸡羽。
三根便是八百里加急。
书墨见状,忙接过来,拿刀刮去火漆,自里头取出两张薄薄的书信,递到自家主子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