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身闪过,极快地攥住两只当面飞来的怪虫,反手将其碾碎,再望向男人时,不由得面色凝重。
这人竟然将自己的身体作为饲养蛊虫的养料,像口齿丶鼻腔丶耳廓等生有孔洞的地方都能让虫子爬进爬出。而他皮肤下的血液蠕动,一颤一颤地隆起无数肿块,不知道寄生了多少颗还没有孵化的虫卵。
路远寒并不想再纠缠下去,他腾跃而起,一脚踏在男人肩膀上,将他踹倒在地,手下持刀滑过,毫不留情地挑断了对方的手筋丶脚筋,将一切可能有空隙的地方都强行堵上。
男人因剧痛而抽搐了一刻,却无法张嘴,只能从破布下传出呜呜的声响。
杀了他,还是不杀呢……
路远寒陷入了沉思。
虽然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让触手食人了,但吸取对方的脑髓,同样可以读到片段的记忆。只是那样做能获取的信息毕竟有限,不一定能得到他想要的关键情报,路远寒思考再三,决定还是先审讯一番再说。
他蹲下来,将刀尖抵在对方微微颤动的咽喉上:“愿意配合吗?”
见男人忙不叠点头,路远寒抽走塞在他嘴里的破布,帮他松动口腔,却见对方唾沫横飞,朝他啐了一口,仍在贼心不死地往外吐虫子。
路远寒目光一冷,解决完那些蛊虫,反手用沉重的刀柄把男人的牙齿扇飞,挨打的半边脸顿时肿起,刹那间,含着血丝的碎牙溅了一地。
除此以外,他还在缉察队学到了不少刑讯手段,可以用在犯人身上慢慢尝试。
路远寒并不会手下留情,用起重刑更是轻车熟路,在他试到第十三种审讯手段,重复几次之後,男人终于屈服了。
“跟我讲讲银白幽灵号。”他问了一个最关心的问题。
“操!原来你不是老维派来的。”男人当即反应过来,下意识皱了皱眉,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那家夥呢,死了?”
“问你什麽就回答什麽,不要说多馀的话。”
枪管抵在了他的额头上,和那道声音一样毫无温度。
据男人所说,他所属的银白幽灵号在所有海盗船中名列前二十,前面还有神赐号丶漆黑之王号丶沉默的受刑人号丶火烈鸟号等驰骋多年的大海盗压在头上。
纵然如此,对于海上船队来说,银白幽灵号仍是一艘庞然巨物。
路远寒记下这些海盗船的名字,放进思维阁楼里,继续问道:“你在船上是什麽身份,银白幽灵号派了多少人来?”
“我是伊诺克,先遣队一番队队长。”在他的物理威胁下,男人显得安分了不少,不再满口脏话,“我们队共有十多个人过来打探情况,但都死在了这鬼地方……算算时间,船队也快到了。”
听着他的话,路远寒不免心情沉重。银白幽灵号的主舰马上就要到了,探索小队只剩他一人,还不知道船上那边情况如何。
看来留下他是对的,有俘虏在,总好过单枪匹马撞上一艘海盗船。
圣杯不能带走,先遣队的任务自然也就失败了。
传闻中这件异物能够疗伤,没有人知道它的下落,银白幽灵号花重金才得到了一个线索,谁能想到那圣杯竟然焊在祭台上,和神庙同生共死。想到这里,伊诺克忍不住破口大骂。
波光荡漾,路远寒看也没看一眼圣杯。
他站起身来,将骨鞭甩手缠在伊诺克身上,拖尸似的带着人往台阶上走去。
两人从神庙一出来,就被浓雾浸透了鼻腔。
好在路远寒刚才从伊诺克身上搜到了地图,这份图纸标明了从小镇到神庙的路线,比仅靠路牌前进要快了很多。
黑暗之中,伊诺克隐隐感到了不安,却迫于嘴里塞着的东西,无法开口,就连喘息也被压下,只有胸膛在剧烈地起伏着。
他不知道在缺少光源的情况下,路远寒是如何辨认方向的,但雾气下似乎有什麽东西在缓慢地涌动,窸窸窣窣,如影随形地跟在他们旁边,还带着一股黏稠而腥湿的气味。
就像……某种海底生物的触手。
到了小镇入口,路远寒才擦亮戒指,照出了脚下通往那座吊桥的路。
经过旅馆门前时,他一刻也没有停下,然而那座大门幽幽敞开,从馀光里瞥到的东西让人遍体生寒:老板娘不知道哪里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又一张熟悉的面孔,牧师丶老维丶杰拉尔……以及那两名睡死了的队员,他们并排坐在餐桌前,正用宾至如归的微笑迎接着路远寒,只不过面色惨白,幅度僵硬,眼底浮动着一层阴恻恻的毒意。
——所谓宾至如归,自然是跟他们一起下地狱。
“长官阁下,您要抛弃我们吗?”
幽怨的声音从雾气中传来,不知何时,杰拉尔等人已经紧贴到了门前,眼睛缓缓转动,似乎再多一步就要走出旅馆,却停在那里,就像得到了某种指令。
路远寒看见他手上拖着一具尸体——正是杰拉尔自己的,和他没有任何差别,只是毫无生气,看上去死了有一段时间。
他转身就走,拿出一枚刚从海盗身上搜到的照明弹,点着後抛向高空,驱散了围绕着吊桥的浓雾。
背後传来人皮拖过地面的摩擦声,路远寒将伊诺克往背上一放,迅速上了吊桥。
本就陈旧的踏板似乎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在他脚下铮然发出裂响,见踏板断开,路远寒纵身跃起,掠到了下一块落脚处。
倏然间,吊桥应声而断,像一阵狂啸的黑影朝悬崖上拍去!
路远寒猛地甩出骨鞭,将伊诺克扔到了岸上。
在急速滑落的冲势下,他用指节紧绞着铁索,双手施力,铁与血的碰撞一瞬间激起沉重的回响,让他吊着身体,就像在高处攀援的猫科动物,很快就翻身而上,落在了男人面前。
伊诺克被他废了行动能力,刚才猛然摔在地上,已是翻滚得浑身血肉模糊,只剩一口微弱的气从鼻腔反复吸进吐出。
在这种非人的对待下,他再也提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
伊诺克如同一扇拔筋去骨的死肉,被路远寒提在手上,沿路淌下一股股鲜红血水。
直到他们返回港口,在浓雾之下看到了银白幽灵号的主舰——那庞然巨兽仅是一角就像冰山耸立,在深邃海水中停靠,舰身流线优美,闪着金属银光,让人想起海上驰骋的白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