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云景幽终于能够安静地听一听云诗音的话。
至少他认为此时云诗音也没有再骗他的必要,只不过他却仿佛释怀了一般,呢喃道:“不重要了,是不是误会,他都已经死了,而我,也快去见他了……”
云诗音不管他是否愿意听,还是自顾自说道:“我节制虎啸营多年,掌握了不少隐秘,关于你母妃的那一段往事,我恰好是知道的,当年宁国侯并非是被父皇害死,而是死于权力斗争,至于你说陛下特地在他新婚之后命他上战场,也只是形势危机,并无私心。”
云景幽躺在地上,心如死灰,似乎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但云诗音依旧不管不顾说道:“宁国侯一生正直,刚正不阿,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所以那次上战场,他被奸人所害,父皇是害怕朝中野心勃勃之辈对你们母子二人动手,那时父皇已经知道你母妃有了身孕,这才想了这么一个法子,将你们母妃接入宫中,其实……父皇之所以冷落你的母妃,那不是什么始乱之终弃之,而是因为你母妃本就是父皇兄弟之妻,他怎可能染指?父皇从未碰过你母妃,又怎会不知道你并非他儿子呢?可他依旧给你封王,封地在幽城,那是个安宁的好地方,他只是想着当年和宁国侯兄弟之间托妻献子的约定,想给你一个富贵安宁的余生,可你却是如此野心勃勃。”
听到这儿,云景幽身子微微颤抖。
如果说什么痛苦最难接受,那一定是自己毕生坚定的信仰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不是一个薄情寡义的帝王吗?
他不是对自己不屑一顾吗?
原来是自己一开始就没有那个资格啊……
云景幽不愿意相信云诗音说的话,他更愿意相信自己坚信的一切。
此时沈灵突然开口道:“当年师父也在,陛下却一意孤行将宁国侯遗孀接进宫里照抚,这种损招,师父应该会极力劝阻吧?他一定更愿意将宁国侯夫人送走,去一个安宁的地方。”
云诗音摇了摇头,“父皇若是能事事都听王叔……王叔的,也不会导致之前的魏蜀大败。”
说到师父的时候,云诗音顿了一下,因为此时的她也不知道该称其为父亲还是王叔。
沈灵若有所思,“倒也是,仔细想想,宁国侯战死,以他的功勋加上和陛下的交情,也足以封王,所以让他的儿子成王,咱们这位陛下其实是想弥补一下宁国侯吧?”
“我不相信!云诗音!你别以为这种时候和我说这些就能说服我!你想说什么?不就想证明我做错了吗?凭什么?凭什么他要自作主张将我们母子留在宫中?凭什么又要给我希望却又让我陷入绝望。”
“父皇从未给你希望,只是你自己野心太盛。”云诗音无奈叹息。
“我说了!我不相信,你给我滚!”
云诗音此时已经面无表情,她依旧不管不顾说道:“你的母妃,瑶妃娘娘,她是什么样的性子你知道的,既然你清楚她本是宁国侯的夫人,又凭什么会觉得她在跟了陛下之后,会依旧选择苟活呢?瑶妃娘娘贞烈,若是父皇真的对她动了什么歪心思,恐怕早就从后宫那口枯井跳下,难道不是吗?你此刻还要怀疑你的生母吗?”
“母妃是为了我才委曲求全……”说到这儿,云景幽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的话。
他的眼角流下泪水,也不知是幡然醒悟,还是说因为自己毕生努力成为笑话而不甘。
此时云诗音叫来了禁军,打算吩咐他们将云景幽带下去看押。
可此时云景幽却是突然情绪激动了起来。
“云诗音!皇姐,你再听我一句话!不管我云景幽是对是错,沈家人都不可信!这大魏的江山,只能掌握在云姓之人手中,我知道聂怀远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沈家也好不到那儿去,他们都是权臣,且手握兵权,人心所向,聂怀远加上薛平川都没办法扳倒沈家,可见沈家的根基之稳固!”
云诗音并未表态,看了看云景幽,又看了看沈灵,最后挥了挥手,示意禁军将云景幽带下去。
这一刻,已经不用去证明什么,如今的宫廷内外,除了太子和威望还算不错的三皇子,整个皇宫也找不出比云诗音更适合主持大局的人。
其他的皇子要么在外就藩,要么尚且年幼,此时只有云诗音来收拾这烂摊子。
但云景幽却是异常激动,怒吼道:“皇姐!你信我最后一次!别让我大魏的江山落到外姓人手中。”
云景幽被抬走之后,大殿安静了许久,沈灵和云诗音沉默相对,久久无言。
终于,云诗音还是打破了平静,“你就不想说些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