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那老者将破破烂烂的一个篮子放在马车前,颤巍巍跪下,叩首,“那蛮子劫掠,老汉我却也有剩余,家中只有这一点药草,还望崔将军早日康复!”
“望崔将军早日康复!”
人群之中忽爆发出高呼,似是传染,又似是宣泄,渐渐,零零碎碎的各色草药,成药丸子被放在了那破竹篮中。
眼前朦胧,鼻尖胸口酸胀一片。
云暮甚至看不清叶桐半蹲在马车前的背影,只在喉咙中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她极努力的眨一眨眼睛,想要看清楚每一个走上前来送药的面孔,抬眼,却分明在人群末尾看到陈凌霜——她正搀着那断臂的小兵,冲云暮的马车遥遥挥手,而后转身离去。
“有用的不多,”
人群渐渐散去时,叶桐极快的将那些药筛了一遍,心口也是一阵叹息,这年头百姓能有什么好药呢?
即便有,怕也被北狄人搜刮走、糟践坏不少。
“叶姑娘!”
车正待继续往城门走,却听有个公鸭嗓喊大口喘着粗气追了上来。
叶桐掀帘子,云暮便瞧见了那人黑乎乎的一张脸上一口白牙锃亮,门牙处黑洞洞少了一颗。
“我从前求你买我的皮子,你嫌价贵,没买,”
那汉子憨憨一笑,黑脸上便习惯性露出几分油滑来,“您还记得我不?哦,我这门牙让狗日的北狄人撬走了!”
“王大哥。”
云暮点头,这是从前走货时往来多次的那奸商。
那汉子贼兮兮四下瞅一瞅,低声道,“我……压仓积了半车侧柏,就藏在原来徐家那货栈。”
“侧柏?”
叶桐看向云暮是,眼神亮的发闪,“怎么会有这东西?”这东西不像三七,药效慢,人们用的也少,如何会有人囤这个?
黑汉子馁然一笑,老鼠眼滴溜溜一转,挠挠头道,“这……我原是混在三七中作假用的。”
叶桐错愕看向云暮,却见她双唇紧闭,攥着崔琰衣角的指节微微泛白。
-
距离拔那弯刀已过去十日了,崔琰还是没有醒。
府衙中北狄人的痕迹被尽数清理干净,屋中只余药气浓郁。
“或许是前次伤到,底子到底弱了些,”
叶桐看着云暮执着拿了调羹一点点撬开崔琰唇齿灌药,再用巾帕细细擦拭,“或许他前半辈子太顺,命中便是有这一劫。”
“公子小时候也不算太容易。”
端了水来的松烟忽轻声插嘴道,“先世子夫人,就是公子的娘亲在世时,府中便有不少背地里嘀嘀咕咕公子身世的。”
“后来世子夫人没了,公子也去了乡下,我们在河东没吃过几顿饱饭,可公子硬是靠着在宗学抄书蹭课考上了科试,才回的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