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忖了会,不知要不要进去。
进去后,倘若当真见到白邈,她又该说什么呢,她有能力帮他脱离谢家的掌控吗?
自然是不能的。
而她这样潜入与他私会,万一漏了马脚被发现,会害得他在谢燕拾那里的日子更加难过。
她救不了他,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她不可能将谢燕拾打一顿,而后谢燕拾就变得老老实实,从此善待白邈,甚至放他自由。
这是痴人说梦。
若是世上所有事都像杀人一样简单就好了,比对方强悍,便成功击杀对手,比对方弱小,便成为对方的刀下亡魂。
而不是像曾经那样,权势压迫之下,罗网兜头罩住他们。
他成了谢燕拾的战利品,而她自愿咬中谢流忱的鱼钩,两人殊途同归,都成了权贵的掌中之物。
就在这时,院中响起一片摔砸之声。
而后一间屋子房门被打开,谢燕拾脸上带泪,提着裙角从里面走出来。
崔韵时便知晓白邈就在这间屋子里。
屋中仍有人在说话,似乎是个小厮,正好言相劝道:“夫郎还是快喝药吧,和小姐置气哪比得上身子要紧。”
崔韵时闻言呼吸一窒,白邈病了?生的什么病?要紧吗?
那小厮劝了好一会,白邈都不为所动,他只得将碗放下,独自离去。
崔韵时看准时机,趁所有人都不在院子里的时候,闪身入内。
她一转身,就看见白邈趴在桌上,头发未束,凌乱地披散下来。
白邈压着自己的衣袖,宽大的袍袖铺满半张桌子,他眼前是一片刺目的白。
他真讨厌白色,素得像丧服,穿在身上,让他感觉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一直喜好颜色夸张夺目的衣裳,崔韵时从前看见浮夸的布料便会买来送给他,他穿什么她都大加赞赏,她总说他是世上最漂亮的人。
可他觉得,她才是最漂亮的,漂亮得像他臆想出来的一场梦。
后来谢燕拾不许他穿成那样,她说他的长相,就该穿一身这样清冷的颜色才合称。
白邈发着呆,听见又有人进来了,他一动不动。
“小白,来喝药吧,喝了药你就不难受了。”
白邈浑身一震,他僵硬地直起身,却不敢回头往身后看上一眼。
崔韵时看他坐得板板正正,脖子都僵直的模样,放轻声音道:“是我啊,小白,是这药有什么问题吗,所以你才不想……”
她话还没说完,白邈忽然像只被人看见出丑模样,而急于逃脱的白猫一样逃窜到床上,抓起厚厚的被子将自己整个包裹住。
崔韵时不明所以,却感觉到他极度的不安。
她放下碗,慢慢靠近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