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流忱今日回的仍是原本的谢家。
她如今仍然没有离开,不去崔家,也不回他们二人一同布置过的新宁巷的宅子。
不为别的,只为谢燕拾一直留在娘家养伤,崔韵时就是想要日日近距离地看着她如今的状况。
多年积怨让她一边舔舐自己的伤口,一边想要看见仇人痛苦的样子。
如果她看不到这些,那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跨过一道月洞门,元若跟在他身后,道:“有几位大人递交拜帖,想要走公子的门路,公子要见一……”
谢流忱拂开面前的一截花叶落尽的枯枝,漠然道:“全都拒了。”
他没有那些闲工夫。
路上听见两个容拂院的丫鬟议论二妹妹的伤情,说二妹妹如今还是卧床不起,整日都要服用止痛药,吃得太多,渐渐也不起效果了。
当时崔韵时提出要二妹妹的手臂,他答应了。
只是与她商量,二妹妹如今伤重,若是再添一伤,她或许会活不下去,待她止住血,伤好了,他再用二妹妹的手臂还她。
这是他们兄妹欠她的,他欠她的,他可以用自己的命和一辈子去还她,可是燕拾欠她的,他没法代替她偿还。
——
谢流忱去了松声院,屋中传来断断续续的琵琶乐声,显然是个生手。
入内后,他被屋中热气扑得面颊和耳朵发痒。
行云见到他来,停下拨弄琵琶的手对他行礼。
谢流忱笑一下,示意她继续练习。
自从崔韵时把一切都想起来之后,他就再也没什么可隐瞒遮掩的,便将芳洲和行云都弄了回来。
她与这二人相伴多年,情谊深厚,有她们在,她心情也会舒畅一些。
她待她们俩总是不一般的,行云对琵琶有兴趣,一个月前崔韵时便请了位先生教她。
某日她们俩玩闹着弹琵琶,行云好歹学了一阵子,弹得有些模样,崔韵时完全就是信手乱弹,不堪入耳。
她乱弹了半日,他在屋外听了半日,可以想像她此时脸上正带着笑的样子,没有一丝忧愁。
谢流忱走到崔韵时身旁坐下,今日她穿了一身红裙。
屋里地热暖和,她穿得轻薄,裙摆是一层又一层交迭的薄纱,像朵半开的花。
谢流忱和她说自己近来做了什么,比如他已经说服了明仪郡主,让她放弃杀白邈。
比如他已经派人将白邈接回来了,她若是想见白邈,也可以由他陪着去见。
他会安排谢燕拾与白邈和离的事,不管谢燕拾配不配合,他都会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