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一些事,本路折返回来了,到时候说不准要与你们一同出发前去永州,女世子身子怎样了?”
崔韵时如今留在京城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谢燕拾的左臂。
不看见她与她一样痛苦,她难消心头之恨。
让谢燕拾多活蹦乱跳了六年,更是她此生大憾。
薛放鹤兀自与崔韵时谈得高兴,全然不知几人头顶的二楼廊上,一人听见他们的对话,心头巨震。
谢流忱把什么都想明白了,难怪她与他和离后要离开京城,连行云、芳洲都留在崔家,他还以为她是为了躲避他。
原来她是要去永州奔她的前程。
难怪薛朝容有事,她比谁都着急,上刀山下火海地要救她出生天。
因为薛朝容就是她的登云梯。
她若去永州,天高路远,和京城隔着十万八千里,她和白邈在一起也不会有人说嘴他们曾是大嫂和妹夫的关系。
真是一招盘活整盘棋,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
那他怎么办?
她真要丢下他了,从那么早之前就做下了周全的准备,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半分动摇。
寒风瑟瑟,悬空廊桥上,他硬生生出了一头冷汗,魂不附体。
好不容易与薛放鹤寒暄完,崔韵时与白邈行至江边,白邈给她找了个挡风的地方看江景。
江边带云树生得高大,树上的团团淡粉花絮被风一吹,就四下飘散,如一场场乍起乍落的雪。
红粉雪团翻飞间,谢流忱的身影出现,他凝望她片刻,好声好气道:“我有要紧事同你说。”
他目光轻瞥白邈,又看着崔韵时。
崔韵时给白邈一个安抚的眼神,白邈会意,很听话地暂时离开。
谢流忱向她走了两步,她披着斗篷,为了防风,已经将兜帽拉了起来,帽檐边滚了一圈兔毛,蹭在她脸旁,叫人忍不住想揉一揉她的脸。
他一步步靠近她,江风扑面,将花絮全数吹远。
风势渐大,几乎叫人站不稳,有游人惊呼着从江边跑开,还有人追着被风吹走的暖帽狂奔。
崔韵时却仍在原地等着,她站得极稳,似是另一株带云树,挺拔而富有生命力。
他眼眶莫名有些湿润,他纵是她生命中轻微若花絮的存在,也妄想能逆风飞入她怀中。
要是能留下她,他什么都愿意做。
他想把自己的命和一切都交到她手里,可她根本不愿收下。
两人的距离仍是越来越远,远到他再也看不见碰不着她。
谢流忱稳下翻腾的心绪,如今他不得不提前将自己浑水摸鱼,给她安排了大理正官职的事说于她听。
他本不想在她收到任命前说这件事,可若他不用这件事挽留她,他就彻底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