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风很大,她的声音却很清晰地传到所有人耳中。
她指着谢流忱:“把地上的弓拿起来。”
谢流忱心里猛然一跳,猜到她要做什么。
“拿起来。”崔韵时再次道。
他只得照做。
崔韵时:“早就听说,谢大公子箭术高绝,百步之内,箭无虚发。”
她没有任何感情地笑了一下,拿着成秋当时送她的弩,对准树上维系谢燕拾性命的那条麻绳。
“你选吧,要么我射断绳子,让她掉下山崖,要么你射我一箭,阻止我。”
“没有第三个选择。”
“今日这里,必须有一个人出箭。”
“你要怎么选?”
“为你的二妹妹,再废我一只右臂吗?”
咻咻几声破风之声,再是轰的一声炸响。
青天白日,焰火升空,劈里啪啦散作绚丽的光点。
又是不知哪家富商或是商铺在放焰火,寒酥节从早到晚,总有这样的热闹好瞧。
雀舌崖上却是一片安静。
风势凌冽,元若出来得急,没有戴上手套,双手勒着缰绳,通红一片。
谢流忱握弓的手却是青筋毕现。
在家中时,崔韵时怒气冲冲地指责他,说了好些话。
他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她面前薄弱得很,她再气一会儿,他就要答应,完全照她的意思去做了。
那一会儿,他不禁对妹妹生出愧疚。
二妹妹和崔韵时的矛盾追根究底全是他的问题。
是他没有制止过妹妹,才让局面发展成现在这样。
可就是迟了这一瞬,崔韵时已经作下决断,要甩开他,自己亲自上手把事办了。
罡风像刀一样刮在脸上,谢流忱却无心掀起风帽遮挡。
他知道,今日的事收不了场。
她会走,她要彻底离开他了。
她对他很失望。
就算是做工具,她都不要他了。
身后的护卫蠢蠢欲动,谢流忱听见兵器缓缓出鞘的轻微声响。
他冷沉着脸回头,命令道:“全都不许出手,退至百步之外。”
护卫俱都收起刀,促马回身,远远退开。
元若是最后一个走的,才离开几步,他便忍不住回头,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公子。
他背对着他,背影像一座石刻的雕塑,在这铺天盖地的雪花中,僵冷到仿佛即将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