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棠的眼神更加困惑起来,如果忽略掉她手中锋利的匕首,看起来只是个懵懂无害的小姑娘,“你想带我去哪?”她又问道:“你带我走做什么?”
连沈景洲都略有些不解地看向李怀熙,她垂着眼没有解释,只是道:“这也是……秘密,等日后你就知道了。”
阿棠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应道:“此事好说,反正我在此处无亲无友,去哪都一样。”
李怀熙别有深意地看她一眼,“那你说说看,你想找的是什么人?”
“他叫王乾,我只知道他叫这个名字,别的一概不知。”
李怀熙不再多问,朝她摆摆手道:“成,你回去等消息吧。”
李怀熙和沈景洲起身,将她送出客栈门外,阿棠临走前,忽的回头看向李怀熙,“崧山周遭防守固如金汤,你们二人可有把握溜进去?”
“没有。”李怀熙看着她,嘴角弯了一下,“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阿棠又道:“你们从后山上去,山腰处有一个山洞,洞口狭小,每次只得一人进去,但片刻后豁然开朗,可通崧山西面,侥幸的话能混入到西郊内。”
李怀熙眨下眼,“知道的还挺清楚。”
“我打小在这里长大,自然对此地熟悉,只是如今后山处也多有人巡逻,能不能顺利找到地方,就看你们的运气了。”
“阿棠姑娘,我还有一事想问。”李怀熙轻咳一声,“你为何非要我们二人前去?”
“这……”阿棠的面色挣扎,最终冷哼道:“让你们做便做了,哪来这么多废话!”
丢下这句话后,阿棠便转身离开,飞快地消失在街边的夜色之中。
沈景洲总觉得此事古怪,低声道:“这小姑娘似是有些奇怪,我们当真要去帮她寻人吗?”
李怀熙盯着阿棠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人影时,忽的抬手敲了敲身侧的木门。
顷刻间面前风声搅动,一道黑影划过,规规矩矩地站在李怀熙的面前,压低声音道:“殿下。”
沈景洲看清来人,“董兄弟,你是何时跟来的?”
董长盛咧嘴憨笑:“宫中之事处理妥当之后,小的便立刻跟上来了,我等以小殿下安危为先,自然不敢有任何疏漏。”
“所以……方才你一直都在?”
“自然是在,只是沈大人出手极快,也便用不到小的出手了。”
李怀熙看了一眼董长胜,“废话就不必多说了,我让你查的事可都查清楚了?”
董长胜立刻恭敬答道:“属下已经查过了,那姑娘自幼无父无母,早年间一直在街上坑蒙拐骗,表面上赠人花环,以美□□人,实际用匕首下手夺金银。”
“后来呢。”李怀熙又问道。
“后来……”董长胜沉默一瞬,“听说有个人收留了她,那人多数时日都居于崧山,偶尔出山时都与阿棠一起度日,但前些日子,这人却突然下落不明,只留下这姑娘一人。”
李怀熙垂眼思索片刻,“可打听出了那人的名字?”
“回殿下,那人名叫——王乾。”
沈景洲听到这名字的一瞬,略显诧异地抬眼,“这是阿棠姑娘让我们找的人?”
李怀熙点头,看向董长盛,“你先退下吧,稍后我会写书信一封,你务必尽快帮我送走。”
董长胜拱手应下,随后又是黑影一闪,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李怀熙转身走进客栈,沈景洲抬脚跟上,柜台后的小伙计已经缩成一团,呼呼大睡,浑然不知两人回了房。
沈景洲关上房门,修长手指停在门框上,沉思片刻后,轻声问道:“殿下如今准备怎么做,可当真要去崧山一探究竟?”
有风从他鬓发间吹过,沈景洲转身,看见李怀熙伸手推开窗,站在窗前看着月夜下宁静祥和的安陵境内。
她转身在窗下案桌前坐下,抬手捏起一根毛笔,两指夹着毛笔灵巧的晃了一圈后,才慢吞吞地开口:“教会阿棠那首歌的人,想必你心里也已经有了答案吧……”
“你是想说——王乾?”
“是,我在这房间里,能听到阿棠唱的那首歌,说明柳江甫一样能听得到,想来他急匆匆去找过阿棠,从她口中得知了崧山里的秘密,这才会在途中殒命。”
她忽的搁下笔,侧过身子看向沈景洲,微凉夜风掠过她的发丝,寸寸映着点点莹润月光。
“沈大人。”李怀熙弯唇笑了一下,“方才她唱的那首歌,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清楚,但这首乃是名为‘无衣’的军歌……”
“无衣?”沈景洲微怔,“当初庆仁宗出征楚国,被围困于淮水之滨,当初楚国士兵便是高唱这首‘无衣’,以此想来击溃庆国之兵。”
“是,所以即便后来我父皇反败为胜,但自此以后却听不得这首‘无衣’,哪怕这首歌足够振奋军心,也成为了无人敢提的军歌。”
李怀熙又重新拾起笔,一边低头写着什么,一边道:“如今这庆朝,会唱此歌的人可不多了……”
“但王乾会唱这首‘无衣’……此事似乎有些反常。”沈景洲隐约觉得有些不安。
“这首‘无衣’是军歌,崧山西郊境内又宽阔平坦,最适合安营扎寨,我隐约有一个大胆猜测,只是眼下并无证据罢了。”她顿了一下,将毛笔搁回笔架之上,慢慢道:“所以崧山我们要去,王乾此人,我们也要找。”
她将写完的一张纸拎起来,纸上墨迹未干,映着透亮如水的月光,李怀熙鼓着腮帮吹了几下,直到密集完全干透,才仔细地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