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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第1页）

李怀熙“啧”了一声，扭头看着蒋琨戏谑道:“蒋大人，没想到你的手下有如此野心，如今竟是不将你的死活放在眼里了？”

蒋琨不顾抵在自己脖子的匕首，额前绷起青筋，指着赵尚延怒骂道：“好你个赵尚延，平日里瞧着不声不响的，没想到在这儿等爷呢!怎么着？眼瞧着我今日死在这儿了，这一军统领的位置就可以由你来做了？!”

“小的不知道蒋统领是何意思。”赵尚延面上低眉顺眼，但嘴角的笑意却是压不下去，“只是蒋统领的命，实在没有长公主的命值钱。”

赵尚延挥手，“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上!”

李怀熙不躲不避，隔着涌动的人群，看向赵尚延开口:“你若此时悔改，我尚且还能留你一条性命。”

“长公主真是好大的口气!”赵尚延大笑不止，而后高声道：“今日活捉长公主者，重重有赏!”

萧泽纵马来到李怀熙身前，面色冷沉，“一群冥顽不灵的蠢货，当真是自找死路。”

他抽出腰间佩剑，寒光凛冽间，两侧山峰上涌出大片人影，眨眼之间，众人齐齐搭弓，一瞬间，箭落如雨，将冲上来的守卫尽数射杀。

惨叫声此起彼伏，血光几乎映红了赵尚延的眼睛，他蓦地转身，飞快纵马向后跑，一边高声喊道:“不好，是陷阱，快撤，快随我撤!”

只是一行骑兵还未来到峡口，便见大批黑衣人从两侧涌出，牢牢堵住出口。

赵尚延身子一抖，险些从马上栽下去。

见这一幕，蒋琨完全忘了自己正遭人胁迫，拍着巴掌大笑道:“蠢货啊，蠢货!就凭你这样？还想来抢我的统领之职？!”

萧泽冷淡扫他一眼，“你有空笑他，不妨睁眼看看自己的处境。”

李怀熙听得好笑，随后一夹马腹朝着赵尚延而去，她看着面色发白的赵尚延，轻声道：“我方才给过你活命的机会，不过可惜，你就这么错过去了……”

赵尚延连滚带爬的从马上跌下来，飞快跪在李怀熙马前磕头，连声道：“殿下，刚才是小的糊涂，一时蒙了心窍，还请殿下行行好，放过小的一马吧!”

“放你一马？”李怀熙莞尔一笑，“可你方才派人想活捉我的时候，却不像是肯放过我的样子呢……”

赵尚延连连叩首，“殿下，殿下今日若是肯放过小的，我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日后我便在这军营之中，可以做殿下的眼睛，凡此处有所异动，我必定第一时间通知给殿下!”

李怀熙还未来得及开口，蒋琨又是连声咒骂:“好你个赵尚延，我怎么早没看出来你是这等不忠不义之人，若让宸王殿下得知你今日背信弃义，必定叫你不得好死!”

赵尚延恍若未闻，只是跪着挪向李怀熙，“殿下，我绝无虚言，愿为殿下肝脑涂地!!”

“听起来……这似乎也有个不错的用处。”李怀熙若有所思地看向他，“只不过，今日你既能背弃宸王，来日也同样能背弃我……”

“这样的人，我可不敢用。”

萧泽垂眼，泛着冷意的目光一寸寸落在赵尚延的身上，“殿下，眼下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李怀熙抬头，看见赵尚延所带的这支骑兵，大部分已葬身于弓箭之下，小部分也被萧泽手下制住，被迫跪在地上。

她笑了一下，轻飘飘地开口:“那便……都杀了吧。”

“殿下。”沈景洲清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听起来似乎不复往日温和，多了些许平直。

李怀熙不明所以地回头看向他，见月色之下，他眉目清疏，眼底却漾着一抹清愁。

他翻身下马，踏着月色和血色朝她走来，仰头看向她，轻声道：“殿下，你当真要杀了这些人吗？”

李怀熙隐约察觉到沈景洲的不对劲，但思索片刻，仍是开口应道:“这些私兵贼子，我杀了他们又有何不妥？”

沈景洲掩在袖间的手微微攥起，他身姿笔挺，肩负皎皎月色，更显其风骨脱俗。

他看向李怀熙，一字一顿道:“臣以为，不妥。”

他竭力缓和着语气，温声劝道:“殿下，身居高位者，当有仁善之心，他们虽是宸王私兵，却也是安陵境内的子民……”

“我知殿下心中愤懑，但若尽数处死这些人，只怕……”他轻叹一声，“只怕殿下杀伐之气太重了些。”

李怀熙知道沈景洲的慈悲心肠又在作祟，然而他平和的几句话落在她的耳里，却惹得她心头冒起邪火。

她脑海中控制不住地浮现出李宸渊带兵围剿皇宫的场面，那一日血流满地，所到之处无不是血腥之气。

也就在那一天，她从高高在上的祯平公主，沦为了囚于揽月殿的罪人。

怎么那个时候，便没有人出面对李宸渊说一句，“身居高位者，当有仁善之心？”

她垂着脑袋，许久过后才慢慢开口，声音哑得厉害，“沈大人，只有你口中的仁善之心，恐怕是坐不上高位。”

“历来成王败寇，每个走上高台之人，脚下无不是尸山血海。”

“我今日若是放他们一条活路，来日他们举兵造反，围剿皇宫，又岂会给我一条活路？”

“殿下!”沈景洲心头微颤，他蓦地撩袍而跪，急切道：“我知殿下，绝不是嗜杀暴戾之人，除了处死这些人，一定还能有更好的办法。”

“沈大人，你心怀慈悲，愿渡天下众生，是个极为难得的善人。”李怀熙嘴角上扬，但眼底全无笑意，“可是我这个人，一向是性情顽劣，暴戾无端的。”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愧做先生学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