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求娶祯平公主。”
他的声音平淡,没有过多的波澜,甚至嘴角含笑的说出这句话,
但就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便犹如惊雷乍响,落在此处轰鸣四处。
沈淮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面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转身看向周围下人怒斥道:“都给我退下!”
四周丫鬟小厮们都难掩眸中震惊,却也不敢在此地多加耽搁,连忙迈着碎步离开,还不忘偷偷打量自己少爷一眼。
见众人离开,沈淮岸气得手指发抖,他梗着脖子走向沈景洲,指着他鼻子骂道:“你疯了不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沈景洲平静的看着他,“我说,我要娶祯平公主为妻。”
“疯了,你真的是疯了,你在宫里过了一夜,竟说起了胡话不成?!”沈淮岸忽的扯着她的衣襟,盯着上方朱红的口脂,呼吸间还能问到若有若无的香气,一时间怒不可遏,“你昨晚是不是和小殿下在一起?!”
沈景洲没有丝毫的隐瞒,“如你所见。”
“如今木已成舟,哪怕天地颠倒,江水逆流,我都要娶她为妻。”
他撩袍后退,跪在地上,身姿笔挺如松,朗声道:“今日求娶长公主一事,请父亲成全,如若父亲应允,我也心意已定,绝不悔改。“
沈淮安胸口憋闷,几乎喘不上来气,“你是,你是想气死我吗!”
“我早就同你说过了,长公主和宸王殿下已斗到明面上了,你和她走得太近,对你来说绝不是好事,不然你以为当初蒲文元府门前,你为何就莫名其妙被捉入了大狱?”
他恨铁不成钢的继续开口:“你今日这般行事,又将你师傅的话都放在了哪里,如今他尸骨未寒,当初临终留下的那封信里,对你反复叮嘱,让你远离祯平公主,一心放在社稷上,你这才安稳了几日,怎么就捅下了这么大的篓子?”
听他提起自己的恩师,沈景洲一直笔挺的脊背,忽然有些动摇,他盯着地面,轻声道:“恩师对我的谆谆教诲,我一日都不敢忘,可我如今想明白了,先生教我明礼晓义,但我喜欢谁,想和谁在一起,却不是他可以随意插手的。
沈淮岸闻言,猛地抬手给了他一巴掌,“冥顽不灵,你就是个蠢货,你若是真的求娶了祯平公主,你的仕途之路就算是断了!”
这一巴掌打得极重,沈景洲白皙的皮肤上顷刻浮现出五道红痕,头也随之歪向一侧。
唇齿间的血腥气让他微微蹙眉,他用衣袖缓缓擦过嘴角,轻声道:“我可以不要仕途。”
“我只要祯平公主。”
沈淮岸对自己这个孩子再了解不过,往日他或许还对这段情有颇多顾虑迟疑,但若是昨日二人真的共度一晚,只怕千难万险,都难以挡他的心意。
沈淮岸按捺下心头的怒火,特意放缓了语气:“孩子,那祯平公主行事不羁,昨日发生了那样的事,只怕她根本不放在心上,说不定还是自己暗地谋划,故意设计的你,你又何必为了她,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沈景洲轻轻摇头,认真道:“昨日之事,她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我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求娶之事,我也并非强求,我只是要让她知道,我并非轻浮浪子。”
“那个女人,她自己的名声都不放在眼里,你这又是何苦!”沈淮岸恨恨甩袖,冷声道。
“她或许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是我在乎,有些污名本就不该落在她身上,若是日后众人唾骂,百官口诛笔伐,我也要和她一起担着。”
他忽的笑起来,“父亲,你问了这么多,就没有想过,我是真的心悦她吗?”
“你心悦她?”沈淮岸的脸色越来越黑,“我在你身上费了如此多的心血,不是为了看见你为一个女人葬送仕途的。”
“来人!”他高呼一声,“取藤条来,用家法!”
布满细刺的藤条落在沈景洲的脊背上,他整个身子轻晃两下,摇摇欲坠。
沈淮安下手没有丝毫迟疑,每条藤鞭落下,便浮现出道道交错的血痕,沈景洲咬唇硬撑,面色苍白如纸。
在一旁焦灼等待的董生终于忍不住,猛地扑上去,哀求道:“老爷,您再不停手,就要出人命了啊!”
沈淮安抬脚踹在董生的胸口上,转身用藤鞭指着沈景洲喝问道:“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肯不肯断了娶她为妻的念头!”
“我……要娶祯平公主为妻。”
沈淮安恼怒不已,再度高高举起手中藤条,董生立刻连滚带爬地扑上来,铁心为他挡下。
沈景洲却伸手挡住他,将他护在自己的身后,同时剧烈地咳了几声,看向沈淮岸轻声道:“父亲,自小到大,你打过我数次,但可有一次,我是真的有改变过心意?”
沈景洲的手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中,他愣了片刻,指着他斥道:“好好好,你如今翅膀硬了,长了一身的硬骨头,但我说什么都要把你这身骨头给碾碎了!”
他将手中藤条重重扔在地上,喝道:“把他给我关起来,没有我的同意,谁也不许放他出去!”
随后他再也不看向沈景洲,转身大步走远。
沈景洲长舒一口气,浑身骤然失力,他身子一软,重重栽进了董生的怀里彻底失去了意识。
“大人,大人你怎么样?”
李怀熙此刻浑然不知沈景洲的处境,她伸手举着手中的半块玉佩,对着日光仔细观赏。
这枚鸳鸯玉佩她曾是见过的,是沈景洲娘亲的遗物,也是他极为珍重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