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么?”
“皇后娘娘生产那日,手里攥着一条玉佛珠手钏,后来那手钏断了,玉珠撒了一地。当时小佛堂里乱糟糟的,民妇亲眼瞧见,给小公主裹襁褓的稳婆偷偷将一颗玉珠子塞入小公主手中。大抵是想着将小公主抱回戚家后,便偷偷昧下那枚珠子。”
玉佛珠子。
顾长晋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想起了容舒脖颈处挂着的那条红绳,那红绳下是否也有一颗玉佛珠子?
她不是沈一珍的女儿,她的肩上亦有一颗朱砂痣。
张妈妈自小便伺候在她身边,还曾在木匣子留了张“嘉佑二年四月初六”的字条。
前世……她死在了朱嬷嬷送来的“三更天”里。
他的容昭昭,从一出生便被人当做一枚弃子了。
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攥住了一般,顾长晋下颌逐渐绷紧。
雪花窸窣窣地落,地面上的雪越积越厚。
天色渐渐暗下。
亥时一到,紫宸殿的宫灯俱都熄灭,唯独床头两盏巴掌大的银嵌玉座灯还亮着。
容舒并未让竹君与兰萱留下守夜,二人却不敢真的不守夜,思忖一番,索性便退到外殿打地铺去了。
容舒望着床顶那熟悉的石榴花开床幔,好似又回到了松思院那张拔步床,总有种今夕不知何夕的错乱感。
她捞过一个月儿枕抱在怀里,却怎么都不能入睡。
明明就寝前她还吃了碗桂花酒酿的,从前她只要吃了酒酿,总是能很快睡着。
辗转间,外殿传来了几声极细微的响动。
容舒身子一僵,指尖不自觉掐住月儿枕上那截毛茸茸的兔尾巴。
屏息了须臾,到底是掀开床幔下了榻。
内殿与外殿只隔着一面绣着宝相团纹的画帘,帘外隐约可见一道颀长的身影。
容舒缓缓走了过去。
也就在这时,帘外那人低低唤了声:“容昭昭,是我。”
许是怕会吓着她,他的声音压得很沉,仿佛闷在胸腔里一般。
容舒步履一缓。
她早就猜到是他了。
二人隔着一层棉布帘,沉默着,谁也没再说话。
须臾,容舒上前,揭开布帘子,与顾长晋对望。
她今儿的眸子格外亮。
顾长晋一看便知了,这姑娘大抵又吃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