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她心中明了崔翁为何不愿自己与崔循走得太近,但被那样诓过去,又被拂了颜面,自然不可能毫无芥蒂。
而今被他拦下,惊讶之余,不咸不淡问道:“何事?”
崔翁审视着萧窈。
便是王四娘子这样的蛮横的女郎,到了他面前也从来都是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不敢造次,不会如她这般随意。
因而皱眉道:“公主自阳羡归来,想必也见过我那不成器的孙儿了。”
萧窈“哦”了声,便不再接话。
崔翁从她眉眼间看出几分不耐烦,顿了顿,开门见山道:“想必琢玉已经告诉你,我应允了你二人的事情。”
萧窈神色不变,又淡淡地“哦”了声。
崔翁额角青筋微跳,匪夷所思道:“公主是对这桩亲事有何不满?”
要他接受自己寄予厚望的长孙喜欢公主,非她不娶,就已经够为难的了。便是再怎么处变不惊,也难以相信此事会是崔循“一头热”。
其实细论起来,若萧窈当真不愿结亲,他应当高兴才对。但在意识到这点时,震惊压过理智,最先浮现在心头。
他教出来的孙儿那样好,一等一的样貌、才学,无人能出其右,甚至不惜为了她忤逆尊长。
她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难道不应该欣然应允,毕恭毕敬谢过他才对!
萧窈看着崔翁似白似青的脸色,舔了舔齿尖,微微笑道:“岂敢。”
崔翁眉心皱得愈紧,正欲开口,葛荣自殿中出来,打断了这番对话。
“公主可算是回来了。圣上等您许久,还请快些进殿把。”葛荣躬身行礼,又向崔翁笑道,“如今天寒风冷,您也该保重身体……”
萧窈大步迈进殿内。
月余未见,重光帝与她离开时仿佛并没什么区别。
殿中依旧有着挥之不去的药味,书案上还是堆着仿佛永远都看不完的奏疏。重光帝披衣坐于书案后,面色苍白,见她到来后露出笑意,脸上才多了些许血色与生机。
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萧窈却是心头一跳。
她行礼后,示意内侍将坐席搬到书案旁,在重光帝身侧坐了。端详着他的气色,抢先一步问道:“阿父近来是不是未曾歇好?”
“窈窈何时学了望闻问切的本领?都要当起医师来了。”重光帝垂眼打量着她,“我还不曾问,你在阳羡过得如何?可曾淘气,给你姑母惹麻烦?”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萧窈瞥了眼书案,话锋一转,“更何况,姑母不是已经写信给您了吗?”
她熟悉阳羡长公主的字迹,一眼就认出,奏疏最下压着的那封书信应是自家姑母的字迹。
不过因为只露了一角,看不出都写了什么。
重光帝微怔,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后,摇头笑道:“偏你眼尖。”
“并没什么要紧事,阿父若是想知道,改日慢慢讲与你听就是。”萧窈攥着重光帝的衣袖,一本正经道,“我这次回来,向姑母借了屈黎随行,就是当年为我看过病、医术极好的内侍,想着要他给您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