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了眨眼,蝶翼似的眼睫拂过手掌。
崔循正欲收手,却见她摸索着抬手攥了他的衣袖,认真道:“我明白了。多谢。”
床榻上已经换了帷幔被褥等物,皆是萧窈往日用惯了的。跌入绵软的锦被之中时,她原以为今夜又少不了要如往常一样厮缠许久,却不料崔循这回竟没做什么,只是将她拥入怀中。
“睡吧,”他的声音在风雨夜显得格外低沉,却又隐隐透着几分温柔,“明日还需忙。”
萧窈这夜睡得格外沉,第二日便不免起得晚些。
才出朝晖殿,葛荣恰遣内侍递了消息过来,说是东阳王家那位四公子来了。
萧霁才到建邺,便来宫中拜见重光帝。
萧窈看着伞沿滚落的雨珠,微微颔首:“来得也巧。”
说罢,又向崔循道:“今日议事,叫他去旁听吧。”
萧窈未曾提及过继立储之事,但崔循原也不用她多说什么,一听便知,无可无不可道:“随你。”
见到萧霁是在祈年殿外。
少年人的身量便如抽芽的小树,与上回相见时比长高不少,相貌也长开些,便如犹在雕琢中的璞玉。
彬彬有礼问候过,从袖袋中取出一物,送至萧窈面前:“这是棠姐、枝枝叫我带来的。”
萧窈不由抿唇笑了起来。
他倒像是信使,每回过来都要替家中姊妹带些书信。
枝枝年纪尚小,写不得多少字,特地叫萧霁带过来的是一副画。画作笔触幼稚,颜色上得生硬,甚至还有涂出边界的,一看便是孩童的手笔。
萧窈眯了眯眼,认出这是当初上元夜,崔循抱着枝枝同她一起买糖画的情形。
甚至在一角,还画了只小雀,正是枝枝当初要的糖画式样。
崔循也认了出来,目光温和许多。
萧窈先去陪重光帝说话时,他看了萧霁片刻,颔首道:“随我来。”
崔循的介入,令原本艰难推进的赈灾事宜顺遂许多。
一来他的地位摆在那里,一封亲笔信过去,保不准比盖了玉玺的圣旨还要好用些;二来,崔循实在是个有能耐的聪明人,极擅审时度势,运筹帷幄。
而萧窈每日耗在宫中的时辰也愈久,或是陪重光帝说话,或是隔着一道屏风听朝臣们议事。
哪怕已经再熟悉不过,有时听崔循用那清冷的声音条分缕析,却还是不由自主听得入神,赞叹于他的能耐。
同时,她也会有意观察萧霁的表现。
萧棠的书信中,提过几句这位四弟,说是他生母去得早,少时起便养在祖母膝下,虽沉默寡言了些,性情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