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凿推门而入,听候吩咐。
顾蕴光站起身,取下木架上悬挂的大氅穿上,一壁厢转头问:“她在作何?用晚膳了吗?”
赵凿想了想,答道:“夫人自回府便一直在小公子那处,不久前用了晚膳。”
顾蕴光颔首,阔步朝着外面行去。
赵凿紧随其后,候在门外。
房门被推开后,灯罩中的烛火轻巧地跳跃几瞬,睡着门被阖上又骤于平静。
面如皎月的清冷女子身着青湖绿裙,神色疲倦地躺在牙床边的小榻上,怀中正抱着同样沉睡的幼孩。
氤氲的光洒在两人的身上,渡上一层柔光,极具神性。
他站在门口看了许久,然后拾步至小榻前缓缓蹲下,一眼不眨地凝望相抱的两人,眼神逐渐变暖。
很奇怪,原本的疲倦似一扫而空,胸腔处被什么填充得满满。
或许往日不曾懂得那感觉是什么,宋观前还问他是不是将她放在了心间,当时他没有承认,如今却清晰懂了。
他非师知苎不可,不仅仅是要她的人,更想要她的心。
甚至,哪怕她心中全是秦照,他竟也觉得无所谓,那种强烈的偏执,连他自己有时都觉得可怕。
顾蕴光伸手,屈指轻唰着她纤浓的眼睫,轻声地呢喃:“师知苎,最好一辈子都不要想起来。”
那么,其实他做谁,也好像也没有关系。
沉睡的师知苎听不见轻弱似风的呢喃。
带着外面寒意的手小心翼翼地穿过手臂,身子陡然腾空。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想看,后颈却被一压,厚重的大氅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
“睡吧。”青年的嗓音温和。
师知苎缓缓闭上眼继续睡,下意识往他身上寻着舒适的姿势。
抄手游廊的风中裹着细细小雪,两面壁灯将路照得明亮。
顾蕴光抱着怀中的女人,眉眼被氤氲的灯火照出暖意。
偏头嘱咐的声音都很轻,生怕惊扰了怀中的人:“赵凿下去罢,明日与玉林长使商议交涉事宜。”
“是。”
赵凿停在原地看着前往,休休有容的青年抱着人往台阶而行,心中不由得悄然叹息。
想起了很久以前,也是大雪纷纷的冬季,从主子遇见师知苎的那时,他就感觉主子待师知苎与旁人不同。
当时他还曾想过,或许主子有一日会深陷,没想到竟来得如此快。
现在两人像是苦尽甘来,可这份甘是主子强求来的,是假的。
三小姐若是恢复记忆,恐怕……
如此想着赵凿不敢往下继续想,连忙摇头掉头离去。
翌日。
师知苎醒来时本以为他已经离去了,结果没想到竟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