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川皮笑肉不笑,“我不进来,乔太太忘乎所以,不知自己姓什么,是哪一家的夫人,还舍得出来吗?”
她瞪眼捶打他,“我当然知道了。”
他说我没看出来。
每个字都泡在醋里好久,柳玥扑哧一声,又慌忙捂住唇,把笑纹硬生生憋了回去。
秘书沏了一杯茶,给周怀海提神,他站在桌前,抚摸着那幅墨迹未干的画,她画了一多半,只差填上嘴和耳朵,描一描头发便成了,速度不慢,天赋差了些,将他画得奇丑无比,几乎没有一处相似,活脱脱四不像。
他轻声发笑,她就是这样,自以为很厉害,其实她那小儿科的东西,从来都是他不深究罢了。
他指尖在画上流连许久,回忆着她方才站在这一处,浅笑轻颦的模样,微微失神。
秘书再度提醒他,他才收回目光,去往会议厅。
乔川步子走得极快,柳玥跟他非常吃力,她嘟囔着你慢点,他不理会,她急了,跺脚耍泼,“不走了!脚疼。”
乔川这才停下,他侧过身,淡淡睥睨她,语气阴沉,“不走,回去就不疼了吗。”
她伸出手,似笑非笑撒娇,“抱着走。”
四名保镖面面相觑,同时低下头,天下有两可怕,其一是先生发怒,地动山摇,数不清的人遭殃;其二是夫人撒娇,天崩地裂,牙齿酸倒,哪个更胜一筹,世人都说是其二,因为夫人降得住先生,先生治不了夫人。
乔川冷哼,“自己走,来的时候不还活蹦乱跳。”
他虽是这样说,到底不忍心,故意等了她片刻,步伐放得极缓,抵达车门这段十几米的路,他用了两分钟才走完。柳玥趁他上车的功夫,冲过去想跳上他后背,可还没来得及蹦,忽然听到身后树下的角落,传来一声非常轻微细弱的柳小姐。
她止住动作回头,是一个纤瘦干净的女子,与她年岁相仿,容色格外清秀温婉,她直起身子站稳,笑得端庄,“小姐认识我。”
女子点头,越过柳玥肩膀看了眼车内挺拔凛冽的乔川,他也恰好眯眼望向这边,她顿时被他强硬的气场震慑住,仓皇收回了视线,久闻周怀海的妻子,跟一个黑帮头目跑了,如今黑得洗白,倒成了首屈一指的贵胄。
她立在原处踌躇片刻,“柳小姐,冒昧打扰,能移步和您说两句吗。”
柳玥并不认识她,可对方手无缚鸡之力,不可能伤到自己,她让司机等等,跟着女人避到树后。
女子像是一只长长的望远镜,平静凝视面前尊贵的乔太太良久,她曾千方百计托了许多人,找到过一张柳玥十一年前的相片,侧影很模糊,她被穿着警服的周怀海拥在怀中,头上撑了一把伞,一袭水绿色的短旗袍,摇曳生姿,经过南城的冗巷,提着一份老字号糕点,笑着与他耳语。
他没有多么欢喜的神情,却也是她这么久来,从未见过的神采奕奕,温柔呵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