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艰难扯了扯唇角,想要最后笑一下,却发现根本没力气,他放弃了,就那么苍凉而哀戚,“也好,我这样黑暗的人,你不记得最好。”
她没有回头,一步步走出铁门,身后重新上了锁,那令人骨头发麻的铁器响,断断续续,逐渐停止,她走出长长冷清的走廊,胸腔压住的巨石没有碎裂融化,反而更重,更沉。
他之所以走到今天,不过是想要成为风月中的人罢了。
柳玥这段风月,他始终在局外。
他哪怕一分钟,哪怕一刻,都没有在局中。
柳玥想,她再也不会来。
岁月会让他们遗忘彼此。
铁窗是曹荆易最后的归宿,亦是他无边无际的坟墓。
三日后的一场招标会,盛文以两亿八千万拔得头筹,在稳居房产新贵后的第二年,跃升特区的资本龙头。当然应酬凌晨才归,身上酒气熏天,脚下也轻飘飘的,柳玥看了一眼他的样子,气得咬牙,干脆将他关在外面,死活不让保姆开门,他无奈靠着墙,“乔太太,你也真狠得下心。”
柳玥不搭理,和他隔着一扇门,垮了小脸儿。
乔川随手摘下树上盛开的海棠,长长的一枝,放在鼻下嗅了嗅,“我给乔太太带了礼物,你也不看看吗?耽搁久了,东西坏掉可不要怪我。”
柳玥心思有些活泛,她抻长脖子,透过猫眼向外张望,只有他的脑袋,胸口以下都瞧不见,也不知他拿着什么,“老铺的那家糕点吗?”
乔川嗤笑,“刚吃过晚餐,又馋了。”
她横眉冷目对着门闹,“你可不要骗我,礼物不好,我还把你推出去呢。”
她小心翼翼打开一道缝隙,还没有看清他拿得什么,乔川一脚抵住,闪身挤了进去。
下一秒杏花插在她发间,她被揽入怀中,那酒气浓郁的唇在她脖颈处吻着,笑得无赖又痞气,“鲜花配美人,这礼物,乔太太喜欢吗。”
柳玥拔下一看,不过是庭院里的杏花,她都懒得碰,气得甩在他脸上,又忍不住笑,“就糊弄我的本事大。今晚休想上床!”
她气鼓鼓回了屋,等到凌晨,困意席卷,沉沉睡了过去,天亮时下意识触摸身旁,空空荡荡,没有余温,他果然昨晚没进来。
柳玥的气顿时更大了,他竟也不央求,往日那死皮赖脸无耻的德行,跑哪儿去了。
她顾不上换衣裳,满面怒容冲到书房,还没踢门,里面忽然传出秘书低沉的声音,“乔总。曹荆易在狱中自杀了。”
乔川握笔的手一顿,脱落的同时,他抬起头,皱眉盯着秘书,“什么。”
秘书重复了一遍,“前晚凌晨,狱警刚刚查房离开,他用手铐割喉。狱警闻到血腥味时,冲进去已经晚了,都没有送医。”
乔川陷入沉默,灯罩下橘色的光束,被外面强烈的阳光稀释,再经掠过的风一吹,忽明忽暗闪烁着,他的脸孔也陷入其中,幻影斑驳。
他静坐良久,像是跳出这件事之外,冷静得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