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阁小姐穿这身衣服?”吴老三语气中并无鄙夷,而是未带任何情绪的直言。
女子的外衫是一件透肌轻纱,内里则是件抹胸襦裙,她虽有倾城之貌,但仅从衣着上便能看出身份。
她是个伶人。
听吴老三这么一说,衙差想起来她是谁了!
衙差:“我说她怎么有些眼熟!她是博乐坊的花魁娘子,弹得一手好琴!叫叫……叫玉无瑕!”
“花魁娘子?”吴老三扫了他一眼,“就你这样还能见着博乐坊的花魁娘子?”
衙差压低了嗓音:“太守大人可喜欢花魁娘子弹得琴了,我远远见过。”
吴老三丢过去一个原来是这样的表情,随后将那女子的脚架在自己肩膀上,以背靠背将女人倒悬在自己的背上,在船板上来回走动:“帮我看着,她要是吐水了就喊我!”
衙差应下,又添油加醋的跟吴老三讲着杭州太守与花魁娘子之间的风流韵事。
渔火摇曳,光影昏昏。
吴老三倒背着人来回走了数圈,背上的人终于吐了水,随即又被水呛到,咳了起来:“咳咳……”
吴老三喊衙差帮忙,
二人把女子平放船板上,吴老三将她的脸撇至一侧,让她吐水,随后又对衙差说:“把你衣服脱给我。”
衙差不解:“脱衣服干嘛!”
“湿衣上的水会带走身上的阳气。”吴老三撕掉了襦裙湿漉漉的下摆,把自己的衣服盖在她身上,“女子阳气本就不足,她又在水中不知泡了多久,得赶快给她补些阳气。”
“这样啊!”衙差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服,面上有些羞涩,“我,我这衣服都半个月没洗了……”
“正因如此,阳气才足!”吴老三瞪了眼衙差,“等她醒了,还得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呢!”
听他这么说,衙差咧着嘴美滋滋地脱了衣服:“吴老三你说等她醒了会不会娇滴滴地跟我说……”
衙差捏着嗓子:“救命之恩,奴家当要以身相许。夫君~”
“……”
吴老三抖了一地的鸡皮疙瘩,用衣服把人裹严实后,抱进了船舱。
刚进去将人放好,就听衙差在外面喊:“吴老三!快出来看!”
“前面的芦苇荡好像在冒烟!”
吴老三闻声而出,往芦苇荡的方向望去,深灰色的烟气滚滚,飘出芦苇荡,散在深蓝色的天幕下,凝成淡紫色的云雾。
衙差又指了另一边:“那边还有!”
吴老三目光在宽阔的湖面上扫视一周,目力所能及处有限,只有远处突兀立在水面的芦苇荡,它平分了天色与水色,足以让与之接近的东西与它融为一色,而不
被察觉。
包括船只。
“划船回去。”吴老三看着远处的烟,疾步返回船尾,“看来太守大人要找的人被困芦苇荡了。我们得回去禀报太守大人,请他增派兵力,前来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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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者湖,芦苇荡边,画舫上。
“快看,那边也燃了烟!”
“看来前后已经抓到两个人了。”
船上人议论着,接着又有人指着一处:“不对!还有一处!刚刚那又燃了一处!是三处!”
“快看!那边的烟源在移动!”
“移动?”
冂吉双手环在胸前,闻言拧了拧眉,随后撑着船檐角,翻上了船顶,凝视着三处燃烟点。
第一处燃烟点,是在半柱香前飘起深灰色浓烟的,按时间算,这会儿去接应的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第二处和三处,一前一后,间隔不过几息的功夫,远观两处燃烟的位置所距不远。
而第三处升起的烟的位置确实在移动,看其移动的方向,似乎和他要去的地方,是同一地……
冂吉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黑色的瞳孔倒映着飘曳的芦苇,带着一种压抑的沉郁。
他咧唇,有些不信:“这么快就找到那条乌篷船了?还杀掉了船夫?”
江面的追逐,于他们而言没有船夫,自己可摇桨,可对乌篷船上的几人来说,少了船夫,就是网中的鱼,瓮中的鳖。
可任由他,为他们选择各种不同的死法。
冂吉努了努唇,平平无奇一张脸上莫名带了几分无辜与天真,
他咬着内唇,凝神看着第三处燃着的灰色烟气,似在思考着什么……
良久,他双目一睁,眸中闪过一抹光,盯着远处哂笑着喃喃道:“王蓝田啊王蓝田,这烟八成是你点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