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书?房,赵婉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秋老虎到底还是威力大,余热未消,这段路赵婉走得又急,进了书?房时仍有些小喘。
“何事需如此着急,便不能慢慢走过?来么,若是摔倒了可怎么办。”
云舒难得地冷了脸,语气中也略带了些责备,有些恼自家娘子?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忙牵着她坐下。
赵婉也不跟他客气,指着案几上的茶壶,便支使着云舒去倒水。
等水递到自己面前,她咕咚咕咚毫无形象地几口喝了下去,方稍稍缓过?气来:“我有注意着呢,不会摔倒的,你未免太过?小心?了。”
“担心?你,便如何小心?也不为过?,总之,下不为例。”云舒眉眼?间沁出些笑意,他拿了湿帕子?拧干了亲自给赵婉擦了额角的汗,又问道,“可用?过?饭了?”
赵婉闻言有些心?虚,结结巴巴地道:“还、还没呢,原本还不觉得,你一说,我便有些饿了。”
云舒看着她叹了口气,到底还是用?才沾过?水有些微凉的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你,忙起来竟是连用?饭也不顾了。”
“下不为例。”他又重复了一遍,
“下不为例。”赵婉口型与?他重合,也敷衍道。
两人相视而笑,一个无奈,一个娇憨,在明明灭灭的烛光里,各自好看得出奇。
赵婉启唇,指着自己带来的纸张,准备将互市一事讲与?云舒,云舒却示意她不急于一时。
他走到书?房门?口打开门?,朝着外?头守门?的亲随叮嘱了几句。过?不多时,碗碟便摆满了书?房一侧的小桌。
因着昨日才吃了大荤腥,云舒便嘱咐上了些清淡的粥菜,两人无声而快速地用?完了晚食。
等碗盘被收走后,云舒又为自己与?赵婉各倒了杯茶:“好了,这下你说罢,我听着。”
赵婉抬眸,一双晶晶亮的眼?睛中有颤动的烛火,亦有云舒端杯饮茶的身影。
“好。”她道。
86热闹
隔日,云舒携赵婉去了趟高老将军处,出来?后又回临州见了秦卢。
高老将军如今已经对云舒全然放了心,他要折腾什么,只有支持的,老人家虽无力再做什么,却也如定海神针一般牢牢地伫立在这边军营中,岿然不动。
而秦卢对互市一事表面上未提出反对意见,暗中却掰着指头算了又算,最后得出此?举对临州而言也是利大于弊之后,方笑着表示定然支持临州的百姓积极参与?。
赵婉没有心情与他那愚蠢不堪的小妾寒暄,自己回了总督府,与?几位嫂嫂、侄子侄女玩了个开心。
返回边军营的途中,赵婉一边举着一块儿晶莹剔透的水晶对着光观察,一边调侃道:“这秦府官,如今在我?心中的形象可是变化颇大。原本以为人家是老黄牛,结果其实是只老狐狸啊。”
这老狐狸从前顶着个大公无私的面具,开口闭口都?是为着临州、为了已故的云老将军,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从前也兢兢业业过的,自父亲过世后,此?人确实变化颇多。”云舒老神在在地饮茶,眸子黯了黯,又道,“不过,也有可能是从前隐藏得好,如今早迫不及待地露出本来?面目了。不急,人过于自满,迟早有露馅儿的一日。”
兴许在秦卢眼中,云舒依旧是他印象中那位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所?有的一切动作,都?是听从了身边幕僚的建议罢了。
自大的人,总是不肯轻易改变自己的刻板想法?的。
赵婉听懂了云舒的言下?之意,眼下?秦卢确实表面上?还算安分,只要他不作妖,还能有条活路,能平平稳稳地做他的临州府官。
可若是私底下?还要干什么背主之事,便别怪旁人心狠手辣了。
她将水晶小心翼翼地摆放回一个小盒子中,拄着下?巴,心道,也不知云家军中那武器之事,这位秦府官是参与?未参与?,知情不知情。
如此?想着,她便问道:“抓获的那两个小贼,可审出什么结果来?了?”
云舒把玩着茶杯,淡淡道:“不过是两个贪生?怕死?的玩意儿,略略逼一逼,也就逼出来?了。不过也只从中窥见一斑,要抓大鱼,还需顺藤摸瓜,一路查探。”
他没说的是,严刑拷供了那两人之后,便命人悄无声息地将人给解决了。
赵婉道:“有收获便好,能轻易被几个小郎抓住,也足以说明?此?二人能力并不如何,不过被人拿捏着挡在前头做筏子罢了。”
“嗯,不过别担心,”云舒道,“如今咱们云家军虽说不时铁桶一块,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宽进宽出了,此?次确实是疏忽了,今后,我?要他哪怕是只蚊子,也轻易飞不出去。”
赵婉笑笑,道:“云家军如今在百姓们眼中的名?声颇好,此?次能抓到这两人,功劳全在那几个少年郎了。边关的百姓,当?真?是各个儿都?挺彪悍的。”
云舒点头认同,他用灼热的目光看着赵婉,心道,这都?是阿婉的功劳。
有妻如此?,他云舒这辈子,真?不白活一趟。
两人说说笑笑,时不时夹杂着些许对正事的讨论,倒也并不为此?而心烦。
当?初云家军乱成那样,也靠着赵婉的奇策、云舒雷厉风行的处事风格,而将一整个军营调整至如今这副模样,如今还有什么能难倒他们的?
赵婉掀开马车帘子,眺望着路旁已经收割完毕、只剩下?稻麦秸秆的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