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听多少次,乔郁免都会被她这里的恬不知耻给震惊到,他毫不客气地拆穿道,“明明就学了两个多月!而且这首曲子也不难学的,要不是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早该学会了!”
如果江彩芙就在他面前,听到这话肯定会面红耳赤的和他辩驳起来,给自己找一大堆的理由,势必要让他承认自己的努力和优秀……
只可惜,现在在他面前的就只有一个被提前设置好程序的八音盒,响起的声音都是固定的,就算他的反应再怎么变化,八音盒里传出的下一句话也依然会是:
——‘好了,不说废话了,接下来请安静听我弹奏的摇篮曲吧。’
——‘嘘——’
——‘你也不要再想乱七八糟的了,闭上眼睛睡觉吧。’
轻盈的尾音像是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一样飘远了,随之降落在耳畔的,是一阵静谧悠扬的钢琴曲。
乔郁免闭上双眼,任由那些轻悠缠绵的音符如绵绵细雨一般散落,淅淅沥沥,蒙蒙的雨雾飘浮起来。
他的脑中,不受控地浮现起某个仲夏的夜晚,他和江彩芙开着房车去野外露营,从车里往外看去,一望无际的草坪挨着条细细的河流,水流涓涓,倒映着银白的月光,像是河面浮着一层薄薄的鱼鳞。
河岸芦苇丛生,在微风里摇曳着飒啦啦的响,芦花飞荡,在上空飘飘悠悠的,盘旋片刻,才被风吹着打着卷儿的走。
周围好像还有青蛙在叫,此起彼伏的,伴着窸窣的虫鸣,但声音并不大,关上车窗就听不到了。
然后……
还有什么呢?
钢琴曲渐渐沉寂下去了,脑海中的诸多想象也随之散了。
——‘我弹完了,怎么样,还合格吗?’
乔郁免低低地嗯了声,“弹得很好。”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嘿嘿。’
——‘那,听完以后你也该困了对不对?快点睡吧,不要熬夜呀,有黑眼圈会变丑的。’
他吸了吸鼻子,嘴硬道,“谁能熬夜熬得过你啊?你还是先把自己管好再说吧。”
——‘那晚安喽。’
——‘啵啵啵啵!’
——‘好梦。’
听到她狂亲自己手背的动静,乔郁免笑了笑,飞快抹了一下眼睛,起身,又把转到原点的发条重新拧动。
依然是熟悉的咿呀咿呀的动静,好像一扇锈迹斑驳的门被推开了。
——‘哈喽哈喽,能听见嘛?’
静默下去的声音复而响起,重复了无数遍的对话依然有人乐此不疲。
“听得到。”他说。
……
八音盒的发条被拧动了一次又一次,三分钟的音频被他听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他终于抵不住睡意的侵袭,坠入黑甜的梦乡,耳畔似乎还回荡着她轻柔的絮语。
——‘那晚安喽。’
——‘啵啵啵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