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的话你不听,安排好的工作不去做,等警察把你抓起来,所有人都会看你笑话!”
笑话、笑话又是笑话。
他们剪去她的羽翼、扒掉她的皮肉,怎么还有脸叫她继续保持颜面?
难道畜生临终前也?得活泼可爱么?
愤怒到了极点夏茯反倒笑了出来:
“对对对。我是疯子,我是笑话。那你们的儿子算什么?他是需要卖掉姐姐才能生活的窝囊废么?”
她肆无忌惮地笑着,明明泄积攒多年的情绪终于?有了出口,但眼泪却?在脸颊纵横不止。
刺耳的数落引来了夏常青的回眸。
新家可不是人际关系紧密的老胡同,这栋楼除了租客还有许多做生意的商户,接连不断的争吵已经埋下伏笔。现在美?甲店年轻的女老板,正“砰砰砰”拍响大门,不耐烦地追问?道:“大白?天你们在搞什么?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给我出来!不要我要报警了。”,夏常青只能拉开一小?条门缝,随口应付说:“没事,只是家里有点小?矛盾。”
说罢,他回头以更大的声音吼叫说:
“够了!你究竟在闹什么?!你是家里的姐姐,为了弟弟牺牲下不是很?正常么?”
理?所当?然的态度成?了压垮夏茯的最后一根稻草。
事情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他们绝不会放过她的。既然他们永远不会听到她的愿望,既然她无法选择自己想要的未来,还不如亲手毁掉一切。
“好好好,既然我的命最贱,那我就当?杀人犯好了!让你们的宝贵儿子丢掉工作,一辈子被人戳着脊梁骨活在阴影下!!”
夏茯闭上眼眸,用力压下手里的书签。
毁掉是一件决绝又陌生的事,这一刻时间仿佛无限被拉成?,世界归于?寂静,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还有随之而来的闷响——
“咚!
这是夏茯从陈鑫鸿身?上摔下的声音。她到底还是没能完成?自己的目的,陈鑫鸿掐准了她啜泣不止身?体迟钝的瞬间,爆发出了无限求生潜能,一把挣开夏茯的束缚。
但这也?是门口处夏常青被一拳击倒的声音。
“哒哒哒!”
她俯在地上,费力地喘息,听到杂乱的脚步声,以及很?多很?多的呼唤,说“夏茯、夏茯、夏茯!”那嗓音像是高中里朝夕相处的恩师,也?像被深藏在心底的恋人。
血缘由老天决定,她无能为力?,但恋人?却?由自己选择,她在亲吻方景澄的那一刻就应该想清楚结局——倘若有一天,他知道了自己的窘迫,或鄙夷或厌弃,她都得坦然?吞下苦果。
怀着这般决意,她得知妈妈给方景澄打电话的瞬间就放弃了这份感情,免得给惨淡的现状再平添一些悲伤。
没什么好失去,没什么好盼望的。
从之前对付包志伟的经验告诉夏茯,惹怒这类男人?必然?会迎来激烈的反扑,要是?袭击不成,书签落在他手上?,毁容或许是?最?轻的结果。
她做了放弃一切的打算,绝对没想到会重新被恋人?抱进怀里。他用指腹小心地擦拭她的眼泪,扶住她的脊背,像面对脆弱初生幼儿、不大熟练的新手父亲,说:“不是?那样的,你才不贱,你从来不是?一个笑话,没事?了、没事?了……”
可这样安抚反倒让夏茯的眼泪更加汹涌,她将?脸埋在方景澄的胸膛,她用手指抓紧他的衣襟,止不住哽咽起来。
她已经要放弃了,她已经丢掉颜面了,承认自己命贱是?笑话也无所谓了,而他完整地面对了这份不堪。
为什么别人?试图挽回这一切时,她却?觉得如此难过呢?
小巷里一闪而过的光芒今日终于为她驻足。假使这个温暖的方景澄不是?自己的想象,那方才那道女声的主?人?一定也来到了现场。夏茯喃喃着那人?的名字,努力?站稳身体向后望去:
“李老师……”
“李爱英!”
和她的低语一同响起的是?夏彪的怒吼。只见一名矮小的中年女性正叉腰横亘在夏彪和她之间,她身着一件锈红色的短袖,面光而立,如一捧火焰在夏茯的眼眸中跳动。
通过那头标志性的银发,夏彪一眼一眼便认出了方景澄的身份。那小子像疯狗一样闯进自家家门,又撂倒了打算反击的陈鑫鸿,成为了这场计划的最?大变数。他看过聊天记录,夏茯并未提及家庭住址,区区一个外?来人?能这么快找到这里,靠的绝非运气。
他狠狠瞪着眼前的始作俑者?,不由得恶从胆边生,高声叫骂道:
“你一个高中老师不去教学生,专门带着小混混跑别人?家里惹事?!小心我去学校举报你!”
但女人?没有因此畏缩,她尽管身材矮小,气势却?十分惊人?。平时教学板着脸便不怒自威,被学生暗地称呼为“李莫愁”。
现在她“呼”地冷笑一声,拧起眉头,硬生生将?夏彪的气势压下去一个头:
“去啊!你去啊!我才要举报你!我借你的钱是?给孩子当生活费的,当年和学校签合同也说的是?资助学费让孩子好好读书,去上?大学!你凭什么把她关在家里?还要拿女儿的幸福换钱?!”
提到和钱有关的事?情,铁打的汉子都犯难,夏彪脸上?有一瞬犹豫。但现场这么多人?,没道理?被一个女人?扫了面子。
他伸出手指,指着李爱英的鼻子:“读书、读书!读书就有好未来么?!没结婚,还不是?要靠父母操心?钱的事?之后再说,给我让开!”另一只手则推向她的肩头,大有说不过就要动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