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亩莲花齐放的盛景固然美不胜收,但好好的农田改做莲池耗费人力物力不说,损失亦是很大一笔,顾清霖沉声道:“不改,莫由着他胡闹。”
解疏影放下手里的碗,难得的坐的端正,正色道:“花可售,藕可卖,暂不论盈利,定不会亏损。清霖喜莲,我想送他。”
“我没生你气,同你闹着玩罢了。”顾清霖亦是难得的在旁人面前主动握上解疏影的手,劝道:“那么多田每季要收多少粮你可有算过?再者,改田所需的人力物力皆是开支,怎会没有亏损。”
“放心,不会短了你的吃穿用度。”解疏影戏谑道,对上顾清霖忽然皱起的眉头又言归正传的说:“家里田地尚有,改了此处无甚影响,至于人嘛,一顿酒的事。”
得,这是把主意打到军营去了。
钱财的话倒是无需担心,且不论解疏影这些年的积蓄,便是成亲时堆积如山的赏赐就够挥霍几世了,只是这般劳兵伤财的事,顾清霖说:“我有院里那些已经很愉悦了。”
“阿影既有此心便如他的愿吧。”穆芸露笑道:“京中若是有这么一处景致倒也是桩美谈。”
“娘亲都应允了。”解疏影乘胜追击,舀上勺蛋羹送到顾清霖嘴里,打趣道:“若是父皇知晓一定也会同意的,说不准还会自己建了赏你,这功劳要是被抢走我可不乐意。”
顾清霖对于解疏影的东拉西扯已是司空见惯,左右不是什么大事,便也不再阻拦。
秋收忙种之际,解疏影请旨调兵遣将建起莲池,春日播种请了专人养护。
盛京一时之间津津乐道,都说大将军摘了夫人培育了两年的莲花,为搏一笑,种下百亩莲池。
农家小院
春去秋来,顾清霖不知怎的突然想念师兄的田间小院了。
许昌奕为其诊脉后觉得无碍便踏上了旅途,路上景物变化,熟睡的人是无缘欣赏了。
田地间金黄一片,谷物长势喜人,路旁的果树上偶现几个孩童或砸或爬的够着尚未成熟的小果。
木栅小院海棠树下,青色粗布衫的男子丢下手中的棋子快步走到门口,喜出望外又担惊受怕的拉过来人打量一番,最后摸上手腕怨道:“不好好在家养着瞎跑什么?”
“想我的树了。”顾清霖仰头向院里看去,参天大树哪里还有那棵小苗的影子。
江予墨侧身带他进去,落坐石凳时随手打乱了棋局,问道:“近来可好?”
“师兄不是看过了?”顾清霖笑着捡起白色棋子放到圆形小木盒里。
最后一颗棋子被捡起的同时,解疏影端来一壶茶,江予墨伸手接下,打趣道:“你倒是一点不见外。”
“跟师兄自是不用客气的。”解疏影转身回屋。
江予墨把盖子盖上小木盒,顾清霖蹙了眉,不满的说:“防贼都没你这么防的。”
“你可比贼难防。”江予墨说着伸出手欲拿装有棋子的盒子。
顾清霖捂住覆在盒子上的修长双手,商量道:“就一局。”
“一个子都别想。”江予墨抬手拨开他皙白似雪的手,毫不留情的把小木盒放到自己身前。
顾清霖唤了声:“师兄。”
江予墨:“……”
顾清霖放软声音:“师兄。”
“师兄不要惯着他!”从屋内传来解疏影的声音,转瞬已至石桌前拿走了棋子,再次强调:“不能惯着,喊师兄也不行。”
顾清霖端起茶盏珉着,好似刚刚那两声不是他唤的,开口道:“饭好了吗?”
“一会就好,饿了?给你拿些糕点?”解疏影挂着笑也不戳破他,配合着。
车上刚吃过,现下一点都不想吃,顾清霖不语。
江予墨嘴角轻轻扬起,从地上捡起片叶子折了只简易小船递过去,“新学的。”
小小的一只,没有船篷,顾清霖瞧着新奇,拿在手上把玩。
江予墨起身到小屋前打了盆水,端过来放在桌上,说:“放进来。”
小船浮在水面轻轻晃动,顾清霖用食指推了下,树叶小船向前游去,很是精巧,只是未免有些形单影只,他说:“再折一个。”
地上的树叶再次被捡起,一只一模一样的树叶小船落入水中。
江予墨看着玩得不亦乐乎的顾清霖,仿若回到了幼时,那时的小清霖也是这般稀罕他做的东西。
顾清霖倏地抬首,对上江予墨未来得及收起的忧伤,轻声道:“我挺好的。”
“嗯,有那傻的陪在你身边自然是好。”江予墨说着走向小屋,“我去看看饭好了没。”
两只树叶小船沉下一只,顾清霖拿起抖抖水又放了回去。
秋风吹过,带落一片海棠树的叶子,飘飘然落入水中。
解疏影从屋里走过来揽着他看向水里,两只小船和一片叶子浮在水面静止不动。
“师兄折的。”顾清霖牵起一抹笑,用手指轻轻推动了一下,仰颈说:“有趣吧?”
解疏影推动另一只,追随前面那只而去,应道:“有趣。”
他转过顾清霖的身体往屋里推去,“先吃饭,吃好了再玩。”
石桌上的水盆静立在茶盏旁,水波漾起,树叶小船沉入水底,唯余一片落叶浮于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