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背负了罪责离去,却不曾考虑过胜利的果实是否会被人所窃走,若真混进来一个小偷,那你所做的牺牲,不过是无谓的自我感动而已,毫无意义。”
“兽人一族的反抗,根源虽不在你,但你肯定是其中的原因之一,这既是偶然,也是必然。”
“你显然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选择与利伯塔斯合作,策划了这么一起兽人起义事件,一箭双雕,很划得来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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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让温丽莎靠着平息战乱的功绩坐稳那个位置,那么急切地要割裂功与过,将过错全部自己背着带到地下去,将功绩与荣耀过继给你的女儿。”
“可你也不想想,这难道真的只是功过的问题吗?”
“世人对女子的偏见如百年树木一般根深蒂固,绝不是你这一点小牺牲就能改变得了的。”
“而且,就算没有兽人起义一事,他们依旧能从各种别的地方挑你的刺,指摘你的问题,将一切风马牛不相及的过错全都归到你身上,归结为女子本不该称王称霸这一件事上来。”
“因为从一开始,你就错了,你想要去迎合他们的期望,这本身就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从未期望由一个女人来统治自己,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是水里捏泥巴。”
“你太过在意他们的评价,极力渴求着他们的认可,这才是你最大的败笔。”
赫莉娅这番话委实太不客气了些。
此刻站在她眼前的,不仅仅是她的长辈,甚至是祖辈,而且更是帝国的君王,是独裁的皇帝,她怎么着都该保持最基本的客气才对。
但或许是情绪上头了,她也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柯莲达仔细咀嚼着赫莉娅所言。
诚然,她说的有几分道理,可身在这个位置,又怎么可以一直独断专行呢?那不现实。
赫莉娅觉得她是竭力迎合那些指责她的人,想要通过弥补他们口中指责的错误来获得他们的认可,但并非如此。
她所作所为,更多还是为了这个帝国,为了亚伯拉罕皇室,为了政权,为了帝国的子民。
她是出于大义,才想要背锅走。
因为她希望民众们将一切的祸乱归结为她个人的失败,而非帝国的失败。
这是无可奈何的妥协。
“阿娅。”埃里克瞥了赫莉娅一眼,又看了眼柯莲达,示意她说话客气些。
“抱歉。”赫莉娅并不真诚道了歉,继续道:“柯莲达陛下,我并非指责您,我只是说出了我的一些,不成熟的想法。”
“我并没有经历您所经历过的那些,更没有亲身坐在那个位置上,所以即便我很努力地想要去理解您,但这依旧是件难事。”
“我只能站在我的视角,根据我的经验,说出我的见解。”
柯莲达又笑了,她掩嘴轻咳两声,随即颔道:“当然,我知道你要表达的意思,也理解你的想法了。”
她的视线在埃里克与赫莉娅之间游走,不再追问有关于她,以及有关于这些事的看法,而是将问题抛回到他们身上。
带着些许好奇,又或许是猜测到了他们兄妹之间的关系,她开口问道:“你们兄妹二人,是同在角逐这个位置吗?”
“可看你们这般亲密,又好像不是。”
“要知道,为了坐上这个位置,我可是手刃了不少兄弟姐妹,以至于我一度认为,皇室就是个冷血的屠宰场,根本没有真情可言。”
“即便我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但为了那个位置,那份权势,我们可以无视一切,对彼此痛下杀手。”
“所以看到你们,我惊讶的并不是你们的来历,更多是你们之间那彼此在乎、彼此爱护的亲情,这让我大为震惊。”
赫莉娅与埃里克同时看向了彼此。
他们从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或者说,至少在现在,到目前为止,他们从未将这个问题摆在明面上说过,
或许他们彼此心中都对此有所考量,但因着那份血缘关系,因着兄妹之间的特殊情谊,他们从未说出口。
因为他们知道,一旦这些问题敞开了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就再也不能像从前那般纯粹了。
埃里克并没有正面回答柯莲达的第一个问题,而是就他与赫莉娅关系一事做了回应:
“我们是同父同母,一同长大,情谊深厚,所以关系亲密些,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柯莲达却是犹豫都不带犹豫一下就摇了头,“便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将来也会倒戈相向,刀剑相对。”
“在这皇室,亲情是最无用的东西。”
“还有,你们还没有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呢,是从来都没想过,还是在心里头想过,但碍于各种关系没能说出口?”
“如果是这样,我不介意给你们独处的时间,来好好解决这件事。”
明明一开始是她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才提出这个问题来,现在又说要离开给他们腾空间解决问题,真是矛盾。
又或许是,她敏锐地察觉出了赫莉娅与埃里克之间的问题,那无法逾越的鸿沟,才想以此方式来报答此番恩情。
说完,柯莲达还真就离开了房间,徒留赫莉娅兄妹二人一脸无措地看着彼此,不知道是真要如柯莲达所言那样,商讨那个问题,还是就这么安静地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