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他的,是少女轻柔和缓的声音:“燕帝……不是你说的那样。”
谢尘安背脊绷紧,仔细端详着她的表情,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慌乱,亦或厌恶。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她只是看着远方山峦,“谢先生,爹爹在我幼时告诉过我,看一个人,不要用眼睛,而是要用心。”
谢尘安的脸上浮现出一瞬的茫然。
“生在帝王家,又有谁敢大言不惭说自己无愧于心。”
“曹家势大,外戚干政,燕帝又是先帝独子,想要撑住偌大一个萧氏江山,自然不易。”
“辞宁不懂政事,但也知该杀伐果决时不当心慈手软,该韬光养晦时不该恣意妄为。”
“尺蠖之屈,以求信也,方才谢先生所说的种种,辞宁不觉燕帝有错。”
谢尘安黢黑眼瞳微微一动,似是盛夏一场瓢泼的雨将至,湖面先起了雾,叫人窥不清他眼底情绪。
她声音极轻:“我原本以为,燕帝失踪一事,是由曹家主导,谢先生和你背后的那一方势力推波助澜。”
“谢先生,在此之前,长宁的确是怀疑过你的。”
她笑了笑:“但方才谢先生所言,倒让我打消了怀疑。”
“若是谢先生是燕帝的敌人,又怎会痛心于他所经历的种种。”
江辞宁眸中有好奇,也有感叹:“说来神奇,听闻谢先生自幼体弱,少时未离开过江淮,是如何同燕帝建立这般深厚情谊的?”
“不过方才长宁方才说过,知道太多秘密不是一件好事。”
江辞宁笑了下,偏头看他,带着真挚道:“谢先生,无论如何,辞宁祝你和燕帝所谋之事,尽早成功。”
谢尘安卸了力般,缓缓松开她的手。
江辞宁问:“谢先生,我想下去了。”
谢尘安没有动。
有冰凉的雨珠砸了下来。
谢尘安眼睫濡湿,倒像是哭了一样。
“谢先生,下雨了。”
他终于拉着她的手,跃下树干。
山风拂动两人的衣袍,谢尘安静立不动,眼神复杂看着她。
江辞宁道:“谢先生放心,我知道你们这么多秘密,如今怎么都算一条船的人了。”
“辞宁必定守口如瓶。”
她略一颔首,率先离开。
山道崎岖,她身形纤瘦,白色裙摆在风中招摇,像是谷底盛开的一朵花。
谢尘安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山风微凉,那些经年累月压抑在心底的往事在此刻似乎乘风之上,随着这摇晃的山风散落在大山深处。
他忽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盈。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手。
手中温软触感尤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