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早知如此,哪怕他身世再成迷,她都不会去探究!
后面的事……不用他说,她都能猜到几分。
燕昭帝长成的皇子唯独萧珩一人,他之所以出身于谢氏,定然经历了九死一生才从皇宫中逃脱出去!
其中艰险,又何尝向外人道!
难怪他会写出“天地不为伴,日月两相厌,吾归何处”这样的字句……
谢尘安轻轻替她抹去眼角泪痕:“别哭。”
江辞宁却哭得更凶了,她哽咽道:“天地不为伴,日月两相厌,吾归何处……”
谢尘安表情微动。
“对不起,我早知你的心境,却还在试探你。”
她又何尝不是心怀秘密,她又何尝不是雾中之花?
偏偏先咄咄逼人的,是她。
江辞宁的手指被温热的掌心包裹。
他缓缓摊开她的手,在掌心落下轻柔一吻。
不同方才她仓促间的接触,他的唇柔软湿润,似是蜻蜓点水,在她掌心惊起层层涟漪。
谢尘安抬眸看她:“殿下莫要伤怀。”
“谢家待我很好,前尘往事,已随风飘散。”
他微笑道:“至于那句话……不过是年少困顿时的随意抒发,当不得真。”
江辞宁却心想,你骗我。
她在梦中窥见多年后的他,满身寂寥,竟比荒寒积雪还冷上几分。
他站在幼帝旁边,淡得像是天地间的一缕清风。
只因为有牵绊,才暂时驻足人间。
江辞宁被压下的泪意再度上涌,她带着鼻音说:“既是年少时的想法,现在总会变吧。”
谢尘安没有放开她的手,他以指为笔,在她掌心勾勒了一个“宁”字。
“若殿下愿意,归处便是殿下。”
江辞宁破涕为笑:“倘若我不愿意呢?”
谢尘安认真地说:“殿下在何处,谢某的归处就在何处。”
江辞宁心弦颤动。
他方才写过字的地方一片酥麻,似是被电流击打而过,叫她整个人都有些发蒙发晕。
她对上那双黢黑的眸,忽然开口:“我愿意的。”
当天夜里下起了一场鹅毛大雪。
江辞宁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忽然闻梁上有扑簌之声。
她披衣起身,朝窗外一看,地面竟已经覆上浅浅一层白。
殿外枯树一夜之间犹如万千花朵绽开,江辞宁心中欢喜,披好斗篷,挑起一盏灯笼,偷偷溜出了门。
风荷她们睡得正熟,江辞宁蹑手蹑脚走到院中,于一棵文冠树下立定。
枝头新雪洁白无瑕,蓬松如云,她以指尖采撷一朵,放在唇边浅尝。
寒凉之意在唇齿之间炸开,是清冽的甜。
或许是因为雪太凉,直到此刻,江辞宁才觉得晕乎乎的感觉彻底消散。
她绕着文冠花转了一圈,仰头看天上月。
虽然下着雪,但今夜无云,明月高悬于天际,散发着柔和清朗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