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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第1页）

回到殿中，吃完了奶，小树爬上惜棠的腿，想要惜棠给他讲故事。惜棠就指着窗外的梧桐树，给他讲着，一颗小树，是怎样长成大树的。小树很喜欢这个故事，惜棠把故事说了五遍，他才渐渐的睡着了，在惜棠怀里轻轻地呼吸着。惜棠安静地抱了他好久，抬起头，忽然间皇帝来了。

莫名的，惜棠有些发怔，抱着小树，一动不动地和皇帝对视。谢澄走了过来，俯下身，亲了亲她的脸，说：&ldo;在发什么呆？&rdo;

惜棠摇摇头，不说话。谢澄转而问道：&ldo;孩子睡下了？&rdo;

惜棠说是，就下榻，把小树交给了外头的灵儿。谢澄静静地看着她，惜棠迟疑地坐在了他的身边，谢澄握紧她的手，轻声说：&ldo;不要再难过了。&rdo;

惜棠回望着他，谢澄凝视着她仍旧在微微泛红的眼眶，叹息道，&ldo;缘何又哭了？只是一时的分别。&rdo;他亲着惜棠的眼睛，温柔地说，&ldo;不必再怕朕。在朕身边，没有什么可害怕的。朕会对你好……比对任何人都好。&rdo;

惜棠忍着伤感，点头应了下来。谢澄轻轻吻着她的乌发，月光落了满殿的霜华，渐渐如水一般漫上了惜棠。他是打碎月光的人，也是妄图拾起月光的人。

碧波

如皇帝所言，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对他很好很好。好到近乎让惜棠以为，日子会这样永远的过下去。

元兴元年的一个午后，惜棠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有人在她耳旁轻声地唤她，惜棠慢慢睁开眼，淡紫色的阳光从窗页缝隙里泻进来，填满了她的脸和身体，屏风上镶嵌的云母和贝壳闪着淡淡的青光。寝殿里很安静，只有她与灵儿，惜棠问了一句：&ldo;怎么了？&rdo;

&ldo;快到时间了，&rdo;灵儿低声说，&ldo;您起来梳妆吧。&rdo;

惜棠点了点头，反应有些迟钝。她与小弟虽同在长安，但小弟身为外臣，不可以擅入内廷，因而惜棠有些时日没见他了。皇帝前些日子想起了这件事，就今日下午在金华殿设宴，让他们姊弟见上一见。惜棠倦懒下了床，如云般的乌发几乎要落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

因为见的不是外人，惜棠就穿了身月白色的真丝留仙裙，略略扫了扫粉，水纱披帛曳在地上，迈过门槛就去问宫人：&ldo;小树在做什么？&rdo;

宫人说：&ldo;小郎君在玩七巧板呢。&rdo;

惜棠点了点头，转身就去了偏殿。果然见小树端端正正地坐在毛毯上，抿着小嘴，神情严肃地摆弄着五颜六色的木板子。看见惜棠来了，他挥舞着两只胖胖的小手，声音软软地喊道：&ldo;阿母……阿母。&rdo;

惜棠笑了，她低下头亲了亲孩子的毛茸茸的小脑袋，问：&ldo;小树在拼什么？&rdo;

&ldo;我想拼小兔子。&rdo;小树继续用软软的声音说，&ldo;我喜欢小兔子！但阿母不给我养，阿母太坏了。&rdo;

小树用谴责的目光看着惜棠，这让惜棠不禁失笑。前几天，她抱着小树在宫中散步，忽然在草丛中窜出了一只灰色的兔子。小树没见过跑的这么快的小动物，好奇极了，怎样都要养一只。但惜棠哪里去给他找呢？他自己都是个小孩子，还要去养小兔子……惜棠哄道：&ldo;待过了几岁，小树长大了，自己去养一只，好不好？你看看你，现在吃饭，偶尔还要阿母喂呢！&rdo;

小树不高兴地嘟了嘟嘴：&ldo;那我不养小兔子了。&rdo;

惜棠问：&ldo;为什么？&rdo;

小树歪着小脑袋说，&ldo;因为我想阿母喂我吃东西，不想给小兔子喂。&rdo;

&ldo;阿母喂你，你喂小兔子，也不影响呀。&rdo;

&ldo;我不管我不管。&rdo;小树霸道地说，&ldo;我要阿母天天喂我吃饭………还要每天四块桂花糕！&rdo;

&ldo;四块？你昨天才答应过阿母，每天只吃一块的，怎么可以反悔呢？&rdo;

&ldo;昨天说的事，我都不记得啦。&rdo;小树摇着小脑袋，&ldo;阿母也忘了吧。&rdo;

&ldo;你呀！&rdo;惜棠忍不住嗔他，&ldo;可真是个小坏蛋！&rdo;

小树才不管呢，惜棠亲了亲他的小脸，又问：&ldo;阿母一会要去看小舅……你在这玩七巧板，有问题就找宫女姐姐们，好不好？&rdo;

&ldo;小舅？&rdo;小树睁圆了眼睛，&ldo;小树也想小舅！&rdo;

惜棠迟疑着，小树是个聪敏早慧的孩子，望着母亲的神情，就什么都明白了。

&ldo;好吧。&rdo;小树说，&ldo;我在这等阿母，阿母要早点回来哦！&rdo;

惜棠心里头微微酸涩，摸了摸小树的脑袋，说：&ldo;那阿母就先走了，小树要记得吃晚饭。&rdo;

小树认真地点了点头，惜棠回头望了望可爱的孩子，嘱咐了照顾的宫女几声，然后登车往金华殿去了。

比起甘露殿，金华殿其实离披香殿更近些。原本大齐历代的帝王的燕寝之所，都设在金华殿。皇帝登基的头几年，也是住在金华殿，只后来与太后闹别扭，硬是要搬到甘露殿去。如此下来几年，住习惯了，皇帝也不欲再搬了。

才刚走入金华殿，惜棠就听到了隐隐的丝竹之声。卫和亲自来迎她进去，沿路碰见的宫人，都无声地朝她行礼叩拜。惜棠边走边问道：&ldo;陛下和小弟都来了么？&rdo;

&ldo;是，&rdo;卫和点头哈腰道，&ldo;正等着您呢。&rdo;

两人一问一答的当口，惜棠就走到了曲折长廊的尽头。金华殿有明湖，宴席就设在临湖的水榭旁。正是午后阳光正好的时候，粼粼的碧水闪着波光，暖风温柔而和煦，皇帝远远瞧到了她，朝她伸出手道：&ldo;快来。&rdo;

惜棠不禁走快了，小弟看见她入了水榭，连忙就离席行礼，惜棠走到皇帝跟前，皇帝今日穿了身玄色的常服，雪白的内衫浸透着都兰香的香气，微微含笑的目光注视着她，他没要惜棠行礼，拉住她的手，让她在他的身侧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