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皱眉,关切道:“你?的伤……”
“没有大碍。”褚暄停不?甚在意道。
褚扶清面上没再说什么,但?却打算着?让人去请太医过来看看。
她了解褚暄停的性子,若只是和自己身体有关的事,再重的伤到他嘴里永远都是“无碍”、“无妨”。
褚暄停走近了问道:“父皇如何了?”
褚扶清摇了摇头,无声道:“不?太好。”
她将手上端着?的空药碗放在一旁,带着?褚暄停往内殿而去。
这两日肃帝睡不?好,也不?爱见到外人,所以每回宫女和太监来送煎好的药都是放在外殿,她出来取,肃帝用完后,她再将空了的药碗送出来。
“是太子吗?”外殿与内殿只隔了道墙,肃帝听到隐约的声音,出声询问。
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前几日还虚弱,甚至说完这声,低低咳嗽起来。
褚暄停摘了眼睛上的白布,从外殿走了进来。
“儿臣参见父皇。”他上前,于榻前跪地行礼。
褚暄停早在回来之前心?中就有了数,听了扶清的话心?下也有了准备,然?而在见到肃帝如今的样子时,还是有些意外。
相比起他去往遂州城时,肃帝消瘦了许多,整个人的精气神也大不?如前,他的双鬓白了许多,一下子便让他感受到了苍老的气息。
“受了伤?”肃帝靠在软枕上,侧头打量了一番,注意到他手中的布条,眸光微顿,却没多提。
“嗯。”褚暄停说:“不?打紧。”
肃帝收回目光,接过褚扶清递过来的水润了润嗓子,而后垂眸看着?褚暄停。
“你?是为?了傅家鹰卫而来的吧。”褚暄停先前送的消息他已经看到了,如今要解这个局面傅家鹰卫可解。
“是。”褚暄停应声,“还请父皇下旨,允傅锦时带傅家鹰卫前往遂州协助遂州守备军。”
“太子。”肃帝淡淡地望着?褚暄停,没有立即应允,而是问道:“你?可知道一旦傅四掌傅家鹰卫,你?就再不?会有机会能够掌控她。”
褚暄停一进来他便注意到了他受了伤,他的这个太子做事从来都是游刃有余,从容不?迫的,如此匆忙失态的次数屈指可数。
此番能让他着?急进宫,连回太子府换件衣裳都顾不上的,除了傅锦时,不?做他想。
可这并不是肃帝愿意看到的。
倘若傅锦时能够此生都不?再想要回到永州掌管鹰卫,而只是留在京城做太子妃,那?么他不?仅不?会阻止,甚至乐见其成。
傅家的姑娘是极好的,太子也是良善之人,若真?是促成这门?婚事他也算对得起傅铮了。
可偏偏傅锦时要回永州,这足以可见褚暄停在她心?中不?是最重要的。
褚暄停将傅锦时看得太重,傅锦时却并非如此,长此以往,嫌隙必生。届时两个人真?的能好聚好散吗?
不?见得。
两个人一个有兵,一个有权,一旦闹翻,必定?是一场风雨。
而且依他目前来看,褚暄停最后定?然?是落败的一方。
“儿臣从未想过掌控她。”褚暄停道:“父皇,儿臣心?悦她却不?是非要得到她。”
“傅锦时在儿臣这里永远是自由的。她的去留,只有她自己能够决定?。”
他在肃帝第一次提出赐婚二人时便说过类似的话,可肃帝从未放在心?上,就如同现在,他依旧不?以为?意。
“太子,你?太天真?。”
“你?虽然?温和良善,可感情之事最易让人失了分?寸,如今还能理智,若是再过十?年二十?年呢?”肃帝因为?中毒身体虚弱,脸色苍白,可目光中的压迫却不?减丝毫,他说:“傅四的性子绝不?会将情爱之事放在首位,你?却与她相反。太子,久而久之,你?当真?不?会心?生怨怼吗?届时,你?又?该如何?强求还是放手?”
褚暄停抿唇,垂眼看向自己手中的白色布条。
“你?当比朕了解傅四,她不?是任人拿捏的性子。”肃帝说:“你?若强求,傅四决不?会束手就擒。她若无权无势,你?尚能强留,最坏也不?过是两败俱伤,可她手中有三万鹰卫,你?以为?你?还能赢吗?届时又?该如何收场?”
肃帝从傅锦时能够抗过诏狱十?八道酷刑时,便知道此女不?凡,更不?用说后来发生的这些事情,褚暄停与她若是在朝堂或者战场上相对,两人必定?是旗鼓相当的。
可在情场之上,胜的一定?是傅锦时。
肃帝话音落下,清乐殿内一时再无人出声,直到有宫女在殿外收走空药碗时发出细微声响,褚暄停抬眸说道:“父皇,倘若我强求不?了呢?”
肃帝一怔。
褚暄停继续说:“倘若我才是那?个无权无势,被掌控的人呢?”
肃帝从没想过褚暄停会说这样的话,在他的印象中,太子果决、强势,绝不?会做一个任人宰割之人。甚至即便他察觉到太子想将皇位拱手让给广陵,却也从没想过他会放出手中所有权力。
“太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父皇,您应当早就察觉了我与扶清做这一切的真?正目的。”褚暄停不?卑不?亢道:“我从前的确未曾想过放弃一切。因为?扶清此路艰险,我不?放心?她一个人走。”
他说着?看向站在一旁的褚扶清,“甚至为?此,我从不?敢跟傅锦时表明心?意,因为?我知道她要回永州,而我要留在京城,我们谁都不?会妥协。即便是如今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可我知道我们不?会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