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碧莉将?围裙放下来,从包里掏出小钱包,匆匆出了门?,想要去菜市场买点好菜回来做。
林碧兰抱着小毛头,依靠在?门?框上,嘴角上扬,厚脸皮说道:“多买点回来,小毛头长高了,最?近胃口也变大了,可真是半个小子吃穷老子。”
魏碧莉眉头紧皱,不想跟林碧兰吵架,她今天回家,就一个目的,给贝碧棠一些家庭的温暖,让她轻松上阵。
林碧兰儿?子要吃,找他老子呀!
哪怕魏碧莉平日对小毛头疼爱不已,也有了气,她冷哼一声,斜睨了林碧兰一眼,走了。
贝碧棠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切,没有推拒二阿姐的好意,她要是拦着二阿姐,二阿姐反倒伤心?。
趁魏碧莉出门?买菜了,贝碧棠将?魏碧莉先前给她的那一百块,偷偷塞进她包里。
半个小时后,魏碧莉额上冒着汗,大包小包地回来了,贝碧棠早已煮上了饭。
姐妹两个一起钻进了厨房,忙活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做出一小桌好菜来。
都是些家常菜,糖醋小排、红烧肉、清蒸鲈鱼、清炒杭白菜、半只白切鸡、冬瓜肉丸汤。
魏碧莉一口没吃,含着笑?意看着贝碧棠吃,给贝碧棠夹菜、剔骨头、舀汤、盛饭。
最?后贝碧棠放下筷子,吃不下了,连手帕都是她给递到嘴角边的。
姐妹两个亲亲热热,说不出的黏糊,像是在?孤立她,特意做给她看的。林碧兰撇撇嘴,心?想,但想到自己也有吃到魏碧莉和贝碧棠做的晚餐,吃人嘴短,林碧兰将?不满的话憋在?心?口。
魏碧莉移开贝碧棠面前的碗筷,温柔地说道:“明天好好考,不要紧张。”
林碧兰眼皮直往上翻,半只脚放在凳子上的黄大山不屑地笑?了笑?,苗秀秀开口说道:“考完后,碧棠你?就得听?我的,不要再胡闹下去,我给你?看好了一户人家。”
这一年,苗秀秀她们不是也没有打过主意,让贝碧棠嫁人。
贝碧棠的性子突然变烈了,第一次苗秀秀先说了个开?头,她就拿起箭头往自己脖子上戳,凶狠地说道:“要想我嫁人,那好,抬着我的尸体?去吧!我死了,你?们还可以给我配冥婚!”
对苗秀秀说完,贝碧棠目光恶狠狠地看向林碧兰,一副将?她当成仇人的模样,威胁说道:“不想我嫁给何?达飞,打我的主意!我要是嫁给何达飞,你?一个好处都落不着,我还会吹枕头风,将?嫁个猪头的火气撒在你身上,借何?家的手对付你?,让你?在?厂里待不下去!”
如此一来,苗秀秀和林碧兰都怕了,贝碧棠话不多,但向来说到做到,不是个会放空炮的人。她们只敢提那么一次,就被贝碧棠给打了下去。
贝碧棠将?碗筷丢下不管,送二阿姐到公交站,看着魏碧莉坐的车子消失在?街角,才转头回去。
贝碧棠进了屋,径直拿起面盆,去澡堂子,洗完澡收拾妥当后,她拿着考试要用到的东西,直接上了冯光美家里。
考试的地点就在?附近的小学里,离石库门?很近。两人说好,考试这三天,贝碧棠都睡在?冯光美家。
第二天早上六点,两人被冯光美姆妈叫醒。
刷牙洗脸,再分着吃下一根油条、两个鸭蛋,贝碧棠和冯光美吃了个七分饱,拿出笔记,朗读一遍自己摘抄下来容易忘记的古诗词,才步行去了考场。
1979年的高考是恢复高考的第三年,是大多数下乡知青参加高考的最?后一次机会,也是全国统一命题的第一年,几百万考生用同一份试卷,大家相?同。
贝碧棠和冯光美都是学理的,两人一共要考六门?考试,语文、物理、数学、化学、政治、外语。
贝碧棠的考试位置在?一楼窗边上,窗外树荫成荫,向贝碧棠投下丝丝凉意,偶尔的清风送爽。
从第一门?考试开?始,贝碧棠越考越得心?应手。考前担心?的情况,什?么墨水吸不上来,钢笔掉地上摔坏了,有人给她扔纸条,肚子痛……一样都没有发生。
金霞漫天,夕阳余晖下,贝碧棠在?外语卷子上写下最?后一个句号,也是给自己这一年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不管最?后考没考上,她都无憾了,至少她拼过、奋斗过,不服气过。
贝碧棠没有抬头看时间,翻过试卷,从自己平常最?容易粗心?大意失分的题型,开?始检查起来。
“铃铃铃”小学里的电铃声响彻整个校园。
安静的考场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嘈杂起来。
“安静!考试时间结束了!各位考生放下笔,不要再写了,抓紧最?后时间再检查一遍,自己的名字、准考证号有没有写上去!写对!”
讲台上的监考老师站起来,冷着脸大声说道。
教室后面的监考老师也走上来,一起收试卷。
黑裤子、黑鞋子、白衬衫、花衬衫的人群涌出教室,大家都一副累瘫了的表情。
走出考场的那一刹那,贝碧棠也不由地长舒一口气,脑袋隐隐约约地疼了起来。三天积累的疲惫一下子现出来了。
她伸出手来,轻轻地按着太阳穴,走去和冯光美汇合。
贝碧棠和贝碧棠就在?校园里,站在?树木底下,对起了答案。
从刚刚考完的外语,开?始回忆,掏出草稿纸,用手掌垫着,边写边说。脸上的神情瞬息万变,摇头、咬唇、叹气、拍手、微笑?。
她们是如此,周边的人也是如此,大家都赖在?校园里不走了,讨论得激烈,还竖起耳朵听?旁边的对话,还有的直接走到别?的小组,参与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