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他狂躁的甩着头,双手无助的挥动,末了竟然试图去抓挠头上缠绕的纱布。
他似乎陷入了某种混乱,我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毕竟也是曾经的自己,即便只看表情,那种痛苦也还是毫无障碍的共情了过来。
而裴然见“我”被某种情绪吞噬,立刻就上前摁住了“我”的肩膀,强行压制住“我”越发不受控的挣动。
不过,病床上那个缠了一头纱布的我显然已经进入了应激状态。面对裴然的阻拦丝毫不肯收手,像是不肯放过自己一般,发了狂的抬手去捶打头上的伤处。
即便我只是远远看着,额角也不由开始条件反射的疼。
面对“我”愈演愈烈的挣扎,裴然只能是一边强硬的按住我的胳膊,一边俯身对我急促的说着什么。
我听不清他的话,也不知道病床上的那个“我”究竟听进去了多少。
我只知道当初的自己就像个丢了玩具的孩子般,在病床上撒泼打滚,末了才好像闹的力竭逐渐消停了下来。
不过,他虽然不再胡搅蛮缠的踢闹,可眼神却是渐渐变的涣散。
我见他看向裴然的表情从痛苦慢慢转化向了一种怪异的陌生感,像是完全不能理解眼前的人为何出现在这间屋子里一样。
在这段诡异的对峙中,我看到裴然又开口说了什么。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我能感到他说的很慢很慢,像是在安抚病床上的“我”,同时又像是有意将“我”引入某种特殊的状态。
果然,一如我猜测的一样,病床上的“我”虽然从暴躁重归平静,但眼中的神采却也逐渐消弭。
“我”的眼睛开始失去聚焦,神色渐渐变的空洞,变的茫然。
作为一个心理系的毕业生,我很清楚这是一种怎样危险的状态。
因为这个“我”至少在这一刻,已然丧失了对自己意识的掌控权,整个人几如玩偶般任人摆布。
看着眼前的一幕,我浑身冰凉。
因为作为当事人,我一点不记得有过这一幕场景。
不论是病床上犹如精神分裂般的自己,还是床边试图控制住我情绪的裴然。
这一切的一切,我统统都不记得。
额角一跳一跳的疼,我知道这是我的大脑又在抗拒眼前的信息。不过这一次我没有再任由疼痛剥夺理智,我缓缓的走到床边,看向了印象中熟悉又陌生的裴然。
年轻的教授此时正垂眸看向病床上神情空白的那个“我”,一瞬之间,我竟然觉得他脸上的神色无比的陌生。
我们两人相识多年,我见过他各种表情变幻,但唯独没见他流露出这样的情绪。
一时之间,我竟然找不到一个恰当的词汇去描述这种感觉。
大脑中有关这一部分的记忆全是空白,所以我根本无从推测它的由来。
而病床上的自己对此也同样是无知无觉,他茫然的与裴然对视了片刻就脱力般的倒回了床上。
眼中涣散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最终好似不堪重负般缓缓的合上了眼皮。
古怪的场景让我浑身发寒,但不等我反应过来,眼前的景象就已迅速黯淡了下来,那阵熟悉的黑暗再度吞没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