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牛灵溪还真没想过他会问自己这个。
一个丧偶带娃的夫郎,能干啥呢,在家守寡呗。不过,牛灵溪还真不是这样想,他还真有想干的事情。
于是,他会心一笑,就跟杨青青说了:“我想跟我爹一样,买地做地主,开垦荒地,修渠打井。”
我嘞个杨柳村大地主,杨青青睁大了眼睛,牛灵溪果然不简单,这大半年来经了不少事,变得有主意多了。
“我看行,”他说,“咱们村的荒地、没人要的地就靠你了。”
把零零碎碎的荒地开垦出来,统一耕种是有好处的,这样种庄稼的效率更高,出了什么虫害也更方面统筹管理。
不过,当地主,最重要的不是地,而是种地的人。
牛灵溪又说:“咱这地界每年都有逃荒来的人家,我们老牛沟最多,可是老牛沟的地也渐渐不够种了,我准备跟我爹说,让他们来杨柳村,这样,地也有人开荒了,也有人种。”
牛灵溪不愧是地主的儿子,讲起经营农场来就头头是道的,杨青青不知不觉就跟他聊了很多。
回家的时候,他放心多了,跟柳长英说:“我看灵溪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柳长英点了点头,说:“不过,灵溪不是杨柳村人,却想在杨柳村当地主,而且要引外村人进来种地,怕也是不容易。”
但凡闭塞的小村落都排外,牛灵溪虽然勉强算杨家的人,可若是行事有什么不妥当的,还是难免被人当成外人挑毛病。
杨青青说:“那不是还有咱们吗,到时候能帮着调停的就调停一下。”
说到底,杨柳村也不是自古以来就是杨柳村,不也是南边逃荒过来的人一家一家聚居起来的吗。
回到家之后,杨青青又跟柳长英忙活了一会儿。因为第二天是四月初八,下大酱的日子。
大酱是用黄豆做的,冬天的时候,就把攒下的黄豆给煮了,捏成一个一个的砖块形,储存在玉米仓里让它们漫漫发酵。
经过了三四个月的熟成,大酱块被菌丝充分发酵,充满了鲜味,到了四月里,就该下大酱了。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就忙活了起来。
下大酱是个看手气的活儿,作为一种发酵食物,不同人身上的菌群不同,也会影响大酱的菌群和口味,因此,谁来下是很重要的。
要是人身上的菌群不对,下出来的大酱就有可能是臭的,不好吃了。
柳长英就恰好很擅长这个,他做出来的大酱,鲜香浓郁,完全不会有任何刺鼻的杂味。
于是,杨青青就乐得给他打下手,帮他擦洗酱缸,准备别的东西。
下大酱是一件讲究玄学的事,到了下酱的时候,柳长英就把院门关了,说:“大酱害羞,要是给外人看见了就不发了。”
这乌漆嘛黑又重口味的玩意儿,竟然还会害羞,杨青青一时竟觉得怪可爱的。
把硬的像砖头一样的大酱块刷洗干净,去掉表面的灰尘,大酱块经过几个月已经干得不行了,刷洗过也不会散,像石头一样邦邦的。
然后,把大酱块掰碎丢进大缸里,然后不要钱般地往里倒盐。
一斤的豆酱块,就得加四两的盐。
最后是倒上水,放置在有阳光的地方,用酱耙子反复地捣一捣,然后撇去上面浮起来的杂质,之后每隔几天就得捣一遍,直到大酱彻底发酵好了,变得鲜香浓郁为止。
捣完了之后,柳长英就给酱缸表面蒙上一块白棉布,还很讲究地系上一根红布条。
看起来很喜庆,莫名的让人相信它会变得很好吃。
干完了这些,很快就到了送五弟进城当学徒的日子了。程景生要带着五弟一起去城里,把他送到那家金银器铺子,安置好了再回来。
而跟他俩一起进城的,还有杨青青那份伪造的契书。
村霸撒娇了
天蒙蒙亮,冯府。
冯记是京城老字号,在全国都经营着药铺生意,分号开到关外来也有十多年了。
少东家冯广才在房中熟睡。
下人虽不敢打扰,但毕竟是大事,还是大着胆子赶忙跑进了屋,将手里的东西拿给他看:“少东家,外面大门上,有人用刀插上了这个!”
冯广才颇不耐烦,但还是睡眼惺忪地接过了管家手里的东西。
管家捧给他的,是那把刀和那个信封。
冯广才不认得那把刀,可管家认识,有些胆寒地说:“这是黑三的那把刀。”
冯广才听了这个,立马不困了,从床上坐了起来。
黑三是他派去杨柳村找回契书的杀手,却几个月都没有回来复命,让他颇有些焦虑。
他连忙拆开了那个信封,里面掉出一张纸和一封手信。
“是契书!?”冯广才很意外地打开了那张薄纸。
的确是那张跟西洋商人订购荼萝种子的订货单,字迹和印章都一模一样。随着契书一起的那份书信,落款名字是杨青青。
管家也凑了过来,见是这两样东西,惊了一跳:“没想到真是被那小东西给偷走了!”
“算他识相。”冯广才没想到杨青青竟然主动把东西给送了回来,反复看了几遍那份要命的契书,大大松了一口气。
杨青青在冯府的时候,原本是个打扫书房的小厮。那日他把书房里的一件和田玉雕碰到地上摔碎了,冯广才很生气,叫了管家来把他赶出府,没想到,当天夜里,却发现自己书房里少了这份重要的契书。
那时冯广才才意识到,自己跟西洋商人在书房谈生意的时候,这个杨青青想必是不知在哪个角落听着,等到了夜里,又悄悄把这个偷走,到了第二天故意摔碎玉器闯祸,就是为了带上这个契书离开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