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女子生产,都是鬼门关边走一遭,随着乐乐的肚子越来越大,他心里也不由紧张起来,生怕出个什么岔子。思来想去,为稳当起见,还是来寻了宣王。
“没成想,竟也是这样快。”他不由喃喃感叹一句。
又出神了会儿,方才收回心神,对上小儿颇为焦急的目光,“这好说,好说,我一会儿就去安排。”他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吞吐道:“只是……这孩子生下来,你预备如何处置?”
“自然是领回宫中。”他想也没想,眼神不容置喙。
这倒也是,皇室血脉,岂可任其流落民间?
宣王沉吟半晌,又道:“你要把他们母子都领进京?”
“正是。”
“那和崔知月的婚事……”
少年垂下眼睫,看不清眼中的神色,声音似是喃喃,“再议吧。”
其实未来究竟如何走,他心中也依旧是迷雾重重,只能是随机而动,见机行事了。但有一点,他很确定,乐乐和孩子,他是一定要带回宫的。
宣王浓眉蹙起,声气严肃非常,“煊儿,我当初是怎么同你说的?待日后进了宫,要跟这头彻底断了关系才是!”
他愈说愈激动,差点没一掌拍桌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儿女情长,岂是帝王之风?”
佟暄依旧沉着眉眼,可那腰挺得笔直,宁折不弯,似经霜的竹,清冷,挺拔。
“冷漠绝情,又岂能为万民之君父?”
少年人这一句话,竟是将宣王说得触动。
不知该笑他的天真,还是该敬他的孤勇。
孤傲,又谦卑,他身上这两种鲜明的矛盾气质兼有。前者,是血液里带来的,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冷情;而后者,是他在民间浸淫多年,不自觉会放低头颅,去哀怜芸芸众生。
那一刹那,宣王忽然觉得,或许帝后的良苦用心,竟真没有白费。
他唯有长叹口气,“此去前路,诡谲多变,朝局莫测,只盼你,万事小心为上。”
范灵乐以前听人说起过,生孩子,最好的时节便是春秋,气候适宜,天气舒爽。她就总盼着,能挑个春秋之时临盆,可千算万算,孩子到来的日期,不是父母能算准的。
她家这个讨债鬼,偏要挑一个最潮热的盛夏,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来了。
“范叔!范……范叔……!”
佟雪一路疾呼,跑到欢乐肉铺门口,上气不接下气地叫他。
范屠户瞧见她这模样,也来不及发问,“咣”地把刀往案板上一丢,径自去解腰间的围裙,铺子的门也顾不上关。
“走走走,是不是乐乐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