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抖着唇角,去吻她的发顶,一下,又一下。
“乐乐,等我回来。”
很奇怪,这一场离别被拉得如此漫长,可分明只有一个人能预见,这是一场真正的别离。
此后回想,李煊方知,原来当时舍不下的那个人,一直是自己。
是他无意识要跟每一个人郑重告别,遂将他们的哀伤也变得沉重。
“驾!”
车夫扬起马鞭,马儿奔驰,车轮滚动,带得飞沙四起。
马车朝夕阳处奔去,仿佛要奔向那轮红日,熔在了其中。
直到马车远去,心心方才反应过来,爹爹要走远了。孩子没有经过别离,在她以为,一个人从眼前长久消失,就是再也不会出现了。
“唔哇哇……哒哒……哒哒……”她忽地张开小嘴,嚎啕大哭,把好不容易止住哭的家人们打个措手不及。
陈玉珠又淌起了眼泪,还得去安抚哭闹的小孙女,“爹爹会回来的,他不是不要心心了,过一段时间就回来啦。”
小娃娃哪里听得懂,她只遵从眼前看到的,爹爹走得好远好远,远到她再也看不到了。
“哒哒……呜呜呜……”
马车内,佟暄手用力按住窗棂,他仿佛听见了女儿的哭嚎,掀开帘子,探头去瞧,可风沙中,只剩远处的几个墨点,随后消失,消失在了暮色中。
他惶惶然,失神坐回了车中,像是被抽干了魂灵,不知去处。
“子言,你怎么了?”
方恺手搭在他肩上,关切地询问。
这一路,方恺又与他同行,进京之路,互相之间做个照应。
“我听到心心哭了。”他双目失神,喃喃道。
方恺却是笑了,又拍拍他的肩,“这就叫,甜蜜的烦恼吧。没事,待日后你考取了功名,带女儿去京中,让她过上更好的日子哩。”
佟暄没说话,马车向前,四周寂静,只剩车夫扬鞭呵马的声音,但他能知觉到,四名暗卫正在隐在暗处,一路随行。
前路,京城,宫中。
他没有太多时间悲伤,等待他的是什么,一切都是未知。
马车辚辚,扬鞭向前。
他们从雪天走到大雪天,因为冬季,路途比往常更难走,直用了快两个月的时间,方才抵达京城。
方恺着急,还有不过月余,就要会试了。赶路疲倦,他急需找个落脚的地修整,好调整状态,尽快复习所考。
可奇怪的是,佟暄似乎对京城的一切颇为熟悉,迅速地帮二人找到物美价廉、交通便利的客栈,入住进去。
“子言,你之前来过京城吗?”
佟暄默了默,沉声道:“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