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时日的悉心照料,究竟是照料着寒梅,还是照料着自己私心之下的“喜爱”?
那一刹那,他醍醐灌顶。
从头到尾,造成这一切的,都是他。
都只是他。
“小晟,这世上有许多事只要开始了,怎么选都是错的,一步错,步步错。”
齐晟耳边响起了师父郑风的话。
那时自己是如何回应的?
“错了便认错,及时止损不再错下去便是。”
师父摇了摇头,转而看向天上的月亮,喃喃自语。
“可你那时,该向谁认错呢?”
这句曾经对于他而言十分难懂的话,像是终于靠岸的小舟,重重撞在齐晟心头。
是啊,该向谁认错呢?
齐晟哑然。
池州渡任由他看着,也不出声打扰,直到怀中的兔子蹬了蹬腿。
齐晟这才如梦初醒,仓惶地背过身去。
池州渡垂眼,起身将幼兔扔到门外。
兔子饮过他的血,寻常情况下是不会死的。
傀丝在门前圈了块地方,幼兔乖乖挪了过去。
池州渡转身插上门闩,朝床边走去。
那木剑被扔在一旁,齐晟一声不吭地背对着他。
隐约透露着一股低沉的气息。
池州渡在床边坐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木偶的身子。
“齐晟。”
齐晟闭着眼,向来平稳的心跳却被搅乱。
一只手将他抱了起来,脸被迫埋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池州渡的怀抱沾染着未散的寒意,却莫名令人犯困。
眼前一片黑暗,感官反倒更加敏锐。
他们贴的很近。
齐晟能察觉到池州渡喉结滚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最终却只是抬起手,一下下轻抚他的背。
一阵带着冷淡气息的风熄了烛火,齐晟紧绷的心弦也在不自觉间松懈下来。
他不是会随意放松警惕的人,大抵是池州渡使了什么手段。
齐晟攥紧了对方的衣袖,呼吸逐渐绵长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如同梦中之语的低喃。
“别难过。”
池州渡垂首,浅眸中盛满了金光。
金光并不刺目,温和地铺满了入眼每一寸地方。
可惜除了他,没人能看到。
幸好除了他,没人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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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是冗长乏味的。
心存执念的人死后会化作点点萤火似的灵,徘徊在世间的角落。
青衣在林间一闪而过。
寂静无人的山洞四周没有活物的踪迹,却不乏萤火似的灵。
有些暗淡,有些明亮,有些散发着诡异危险的光芒,有些则木讷随意地漂浮着。
他早已习惯这一切,每每绕过三棵树,眼前的景象就随之变换一番。
直至风的痕迹消失,他才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