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锋诧异:“她们毕竟是梁人,陛下要长留她们于云京不成?”
“不论以前是哪里人,以后便是桓人了。”段曦宁意有所指道,“今日是几名女子,明日便是江南百姓,皆为朕之子民。朕要让他们知道,只有在朕的治下,才能过得更好。”
说着她又吩咐:“不过,若这些女子有想回梁国者,尽管放她们回去,绝不强求。”
叶青锋犹疑:“梁国使团会甘心放人吗?”
段曦宁笑眯眯地问:“此事由得着他们吗?”
撤军之事未能谈成,又发生了谢使这件事,只怕沈鸿已无心思管这些他原本就轻视的女子的去处。
叶青锋一想是这个理,拱手领命。
段曦宁又云淡风轻道:“朕想做的事也做了,让鸿胪寺收拾收拾撵人吧。”
礼送出京
各国朝觐之后,诸使臣又在鸿胪寺议罢各项事宜,便不宜在云京久留,理当返程,沈鸿自然也不例外。
来时这些使臣是陆续到的,归去时,段曦宁图省事,命礼部和鸿胪寺一同给各使臣赐了回礼,同一日将他们礼送出京。
众使团共同离京的场面一时蔚为壮观。
叶青锋询问过后,那些被抓到玉钤卫的女子竟都愿意留在大桓。
她们本就是被家里嫌弃多余而卖掉的,四处飘零,孤苦无依,在梁国早已无牵无挂。
听说在大桓有地方能收留女子做些正经活计以供糊口,她们自然愿意留下,不愿回去过那种不知何时就被上头的贵人磋磨死的日子。
云京的锦绣堂如今是郑英鸣在管事,她自然十分痛快地收留了这些女子,并依据她们各自的长处分配了活计。
少了这些女子,连副使也被弃市,梁国使团显得有几分萧瑟。
不论如何,沈鸿是他唯一还算亲近的至亲了,沈渊到底还是有些不舍的。
此次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不免叫人多生惆怅。
沈鸿出京时,他依依不舍,一路送出城外十几里。
最后还是负责护送各国使臣的贺兰辛相劝,他才停下了步伐。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望着天际在晚霞中翱翔的飞鹰,沈渊轻叹一声,“兄长,一路保重。”
沈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只道:“多加珍重。”
沈渊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背影,望着他渐渐远去的马车,直到完全看不见,才终于收回视线,准备回京。
还未动身,不远处传来顾聿衡欢快的声音:“哟!沈公子也在?来送令兄啊?”
他刚护送靺鞨使臣回来,终于了却一趟差事,正是觉着无事一身轻,神清气爽之时。
这些天因为使臣的事可把他累够呛,等回去说什么也要想法子调去做武将。
文臣的活儿又累又繁琐,真不是人干的!
“顾公子。”沈渊直觉遇上他不会有好事,并不太想理他,但还是客气地朝他微微颔首,不失礼数。
顾聿衡跃跃欲试道:“天色还早,不如我们比一比,看谁先到朱雀门?”
上回赛马的事他后来也回过味儿来了,分明是沈渊借机忽悠他帮忙去嫏嬛殿干活!
这次说什么他也要让这小子败在他手下涨涨教训!
沈渊立即拒绝:“我没有坐骑。”
“没事,我有啊。”顾聿衡笑得阳光灿烂,说着他就朝身后的护卫挥手,让他们让出一匹马来。
“顾公子,万物皆有灵,如骏马这样的坐骑更是认主。”沈渊振振有词道,“莫说旁人的爱驹是否愿意让在下骑。即便愿意,也难以真正尽其所能。如此,阁下岂非胜之不武?”
担心再被他绕进去,顾聿衡蛮横道:“你少巧言令色!就说比不比吧?”
这次沈渊倒痛快了些,温和而坚决道:“不比。”
一旁原本还担心沈渊会吃眼前亏,打算为他解围的贺兰辛听他当真如此直接,不由地会心一笑。
“不行!”顾聿衡颇为霸道,抽出了护卫的剑,不讲理道,“不比骑马,那就与我过招。”
沈渊料想他大庭广众之下不敢真的乱来,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反而有些纳闷儿:“顾公子,我未有一较高下之心,你为何非要与我比试?”
“哪儿那么多废话?”一下被戳破心事,顾聿衡不免有些恼怒,“亮出你的武器,今日我必然赢你。”
“在下认输便是。”沈渊干脆负手而立,坦然道,“骑射也好,剑术也罢,顾公子原先便是武将,自然专擅此道,与我比试这些,不过是以尔之长攻吾之短,想赢也是信手拈来,何足称道?”
顾聿衡不满:“那你说比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本公子也未必会输给你!”
沈渊反问:“处处赢了在下,又能如何?”
顾聿衡愣了一下,声调陡然高了几分:“反,反正能证明我比你强就是了!”
闻言,沈渊不由地错愕,怔怔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地明白了什么,意有所指道:“顾公子,倘若症结不在我,你就算处处胜我一筹又能如何呢?”
他说得极为隐晦,顾聿衡却似乎听懂了,重重哼了一声,将佩剑还给了护卫,扬鞭远去,只留下一句语气别扭的:“谁稀罕!”
这倒叫贺兰辛有些莫名,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免摇头:“这小子,一阵一阵的,这又闹的哪一出?”
“这位顾公子……”沈渊话到嘴边,打了个转才问,“一向如此争强好胜吗?”
“非也。”贺兰辛与他一同慢悠悠地回京,一边道,“他从小极喜欢与陛下别苗头,自从那年先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