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多了,眼神迷离,力气大得惊人,宣从南刚戒备地拿出一直准备着的棒球棒,就被宣业猛地攥紧手腕。
争斗间他们一下撞在家徒四壁的门上,宣从南后背一阵疼。
被海风吹着的时候,浮在心头的怒火才消散。
只是手腕和后背疼得厉害。
宣从南从不回想17岁,那样只会让他忆起当夜的必死之心。
人一旦心存死志,还想活下去,就只能努力地和想死的自己划清界限。
可以心疼他,但要抛弃他。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于今夜梦见过去,但并不抵触。好像宣从南潜意识里知道,就算今天要和17岁的自己面对面交谈,他也不会再去跳一次海。
之前他什么都没有。
现在他什么都拥有。
身为亲叔叔,宣业的言行最令他恶心,但一路成长下来,路上遍布的不止宣业。
宣从南听过很多这样的话:
“他没有钱没有势力,只是一个普通人,却有一张那么好看的脸,太引人夺目有好处吗?有钱有势的人可以逼迫他,没钱没势的人只要喝点儿酒就可以尾随他。他这一生不会顺遂。”
宣从南体会到了。
学校不是真正的社会,比较安全。只是每天上课,宣从南都能从桌兜里摸到很多封情书,他很困扰。
可心里又知道大家可能没有恶意,只能按捺不语。
一直收情书,警察叔叔应该不会管。
随着年龄渐增,宣从南意识到爸爸的话好像失效了——不是遇到难题就可以找警察叔叔的。
他需要自己解决的事很多。
爸爸妈妈刚离开五年,宣从南过得很糟糕。
生活时常让他觉得迷茫,恐惧,不知所向。
他不会正常交际,不会各种意味不同的笑容,想要的平静生活总得不到。
原来好好长大这么难。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答应爸爸妈妈了。
“爸爸我想你。”
“妈妈,我想你。”
沉着的海面时不时地拍打过来一个浪花,没有人类的声音在黑夜中作出回应。
父母早就死在了天空之下。
一个黑色的书包被丢弃在海滩边,宣从南向大海中心游,想死得远一点。
因为在幼儿园被其他小朋友推进过水池,喉咙被冷水呛到的辛辣感如同昨日,他怕水,怕了很多年,平常连稍微深一点的水塘都不敢去。
五岁前学会的游泳因此一再搁置,都差点儿忘记动作了。
可那天宣从南往深海里游了两个小时,没有一秒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