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焰拱手道:“臣也是从谢徎口中得知,圣上曾倾心舍妹。而谢徎知道此事后,设计怂恿圣上将舍妹嫁给三殿下,其目的很简单——挑拨圣上与三殿下的兄弟感情,继而生乱。”
江决冷眉倒竖。
他下意识认为凌子焰在胡乱攀扯。
可是下一瞬,他的话又僵在舌边。登基后,他将融音阁作为自己的画室,把曾经的几幅得意之作都挂在了里面,其中就有凌之妍的画像。
他不敢让旁人知晓,但对谢徎没有防备,他应该是见过的。
“此为谢徎的一步闲棋,”凌子焰悄悄瞥了眼江决的脸色,继续道,“而谢徎真正的大手笔,在民间。”
“说下去。”江决脸色阴沉。
“圣上,此事事关重大,臣请圣上屏退左右。”凌子焰道。
“都出去吧。”江决冷声道。
待内侍们退出后,凌子焰再次拱手,郑重道:“谢徎与右谷郡阙家一直暗中勾连,他曾透露他利用阙家的资财,在民间建立了许多称之为济堂的组织,其表面目的是收拢无家可归者,扶助弱小,但实际上,是谢徎为了举国动乱埋下的棋子,济堂的核心人物都是跟谢徎一样,有颠覆天下之心的人。”
“颠覆天下?”江决冷笑,“不说谢徎从未展露过这样的野心,就算展露过,他区区臣子,靠着一点微末的民间力量,就想颠覆朕?”
“此事确实匪夷所思,但臣不敢妄言。”凌子焰道。
谢徎在他面前曾不止一次流露过对谢家、对尘世的憎恶,凌子焰只依稀察觉这些憎恨与逝世多年的大长公主有关,更多的就不知道了。
谢徎有颠覆天下之心,应当也与此有关。
只是谢徎其实没有告诉过他关于济堂的密辛,这些情报来自江洄。
江洄在右谷郡事件中查获了这些,却不确定谢徎所图何事,而他见过谢徎不为人知的那一面,深知他心中的破坏欲有多猖狂,所以对照之下,他们一致推测这才是谢徎的真实目的。
更何况,他还知道一些别的事……
江决冷然的目光落在凌子焰身上,衡量着他话中的真伪。
“给朕一个相信你的理由。”江决道。
“圣上,”凌子焰低缓道,“臣自去年秋日落入谢徎的囹圄,已一年多不见天日,除了谢徎和每日送吃食的哑者,也见不到任何人。臣纵然想要谢徎死,也不会用这样极容易被戳穿的污蔑之辞,若非真有此事,臣实在没必要跟圣上说这些。”
座上之人拱手时,手臂一直不受控制得细细颤抖。
他脸颊消瘦凹陷,身上的衣裳大约更换过,但脖子和脸上也能见到很多伤痕。
凌子焰虽然是江洄的外家,但他跟江洄没有交情,又是从地牢出来就直接面圣的,袁楠说他只匆匆跟凌之妍见过一面,所以此事应当与三皇子府无关。他一个刚获自由的小官,就算污蔑谢徎,也没有时间造假,自己只需稍加查证便知。
如此想来,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江决蹙眉,但是谢徎为何要颠覆天下?他想要皇位么?
谢徎一贯清心寡欲得很,不赌不嫖,也不沉迷书画古玩,平日虽时时盘着佛珠,却也不见他在佛事上铺张。这样的人,会处心积虑地谋夺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