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流那颗光秃秃的脑袋与他的脸仿佛是两个世界。
光头上没有留下半点伤痕,脸上却布满了风沙刮过的,深深浅浅的划痕。谢云流的那张脸英俊不在,却多了几分铁血与刚毅的味道,配上一颗光溜溜的脑袋,让他看起来杀气腾腾的。
郑修的“陌河轩”深夜开业。
谢云流将大氅一掀,随意丢在地上,大刀阔斧地坐到中央一桌,扬手笑喝:“小二,上一坛上等的老黄酒!”
郑修眯了眯眼,试探问:“和尚?”
谢云流反问:“老子现在可是将军!别瞎嚷嚷!”
说着他将一把裹得紧实的弯刀搁桌面上,刀柄处清晰印着一字“武”。郑修见过,这分明是大乾神武军的佩刀。
“没事了。”
郑修轻叹,和尚病得比凤北重。
“快上酒呀!老子今晚非得喝趴你们!”
谢云流似乎真把郑修当成了店小二。
郑修本想婉拒,但他回头看了谢洛河一眼。
谢洛河笑着点点头。
郑修道:“成!”
日蝉谷中产的酒在郑修看来甚至连正儿八经的酒都算不上,羊奶混点酒糟坛子随意发酵,又膻又涩。果不其然,谢云流刚喝一口,便脸色发青,张口喷出:“等一等!这啥玩意儿?”
郑修闻言微微一怔,倒酒的动作一顿,他惊讶地看着谢云流:“你刚才……说什么?”
谢云流咂咂嘴:“我说你给我喝的啥玩意?”
“不,前一句。”
“等一等!”
郑修浑身一震,挣扎着要往谢云流的杯子中倒酒。
“等一等!”
谢云流怒道。
郑修动作停住。
郑修瞳孔猛缩,瞬间明白了一件事。
谢云流……就是等等大师!
“这怎么可能!”
郑修拍桌而起,又惊又怒。
谢洛河却摸了摸郑修的脑袋,柔声道:“算了,缘分一场。”
郑修忽然冷静下来,默默坐下。
谢云流最后还是忍着味道往嘴里灌,喝着喝着上头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一年多的经历。
自从因聂公宝库的经历,谢洛河与公孙陌不辞而别后,云河寨如失了主心骨般,成了一盘散沙,走的走散的散。机缘巧合下,谢云流入伍从军,北上抗蛮,在沙场上勇武威猛,得到郑将军的赏识,加入郑家军麾下,如今破格提拔为偏将军。
至于楚成风与温诗姗等人,不愿与朝廷为伍,纠结云河寨残党,自立门户,如今仍遭通缉,属流寇乱党。
而小桃,谢云流临别前,借百晓生的交情,在皇城中寻了一户富商,富商二人年迈,膝下无儿,将小桃当作亲生女儿看待。
一年前边关告破后,据说得一位“奇人”相助,料事如神,结合郑将军的威猛,重新收复失地,将蛮子再次轰出边关之外。目前北蛮偃旗息鼓,谢云流在战场上受了点伤,郑将军命他暂且修养。
那位奇人得天子赏识,如今成了大乾当朝的国师。
谢云流心系妹妹安危,再次找上百晓生。百晓生给出情报,谢云流隐约察觉到老妹似乎正一路向西走,便独自一人踏上大漠,沿着“绿河”一路走到此处,抵达日蝉谷。
谢云流说完他这一年的颠沛流离,已是半夜。他嫌弃的糟酒竟喝了一大壶,醉醺醺地趴桌上咕哝着。
“哥,我要成亲了。”
谢洛河忽然满脸幸福地朝谢云流说道。
“成亲?成亲好呀……嗝~等会,哪个大冤种敢娶你?嘿嘿嘿……”谢云流没睁开眼。
郑修与谢洛河面面相觑。
郑修嘴角抽搐,显然在强忍着让自己别笑出声。
谢洛河捏紧拳头,一巴掌扇在谢云流后脑勺上。
“啪!”
谢云流惨叫一声,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