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打在干燥的枝叶上, 顺着纹路,很快就将一片叶子濡湿,洗涤尘土后, 原本灰扑扑的世界变得绿阴阴。
那淅淅沥沥, 很有节奏感的声音必定来自中雨, 小雨难成气候, 暴雨则是滔滔, 噼里啪啦地打在篷子上, 容易惊醒梦中人。
景致喜欢听雨。
有段时间睡眠不好, 就听着雨水的白噪音入眠。
“落在竹叶上的声音最好听。”景致说。
于是程寄让园丁师傅在别墅的后花园植了几丛绿竹子和芭蕉。
他们的卧室并不面对后花园,景致失眠的那几天,恰逢下雨,她都跑去休息室睡。
这让程寄一番好找, 找到她的时候,削瘦单薄的背影,正弓着背睡在地板上。
窗外芭蕉窗里灯, 程寄心头发软。
他也走过去躺下,将景致扣进怀里,如同两把勺子一样嵌在一起。
肌肤相贴的温度, 让程寄联想到融化的黄油,他们就这样闭上眼睛, 彼此温暖着,渐渐地梦里长起了青苔。
屋外一声声,一更更的雨,空阶滴到明。
最近巴黎总是下雨, 阴湿湿的天气,有几分像北京, 可惜程寄听了几回后,总觉得没有北京别墅里的韵味小调。
然而就在这一刻,巴黎倾盆大雨,风声鹤唳,似乎又把北京熟悉的气息卷进风里。
让他重温旧梦。
程寄要比景致早一些发现彼此的存在。
他听到她咯咯地笑声,随后和侍者轻柔的交谈声,似乎是把披肩交到侍者手中。
声音穿过雨幕传过来,让他耳鸣,误以为是自己记忆中的幻听。
直到他看到那张脸,那张明艳知性又优雅自信的脸,才确认这一切都不是做梦。
本来相隔万里的两人,神奇地在巴黎的一间餐厅相遇。
刀叉从他手间滑落,“当——”,很清脆的一声。
好在声音并不大,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程寄把刀叉摆回原位,然后往后靠了靠,看着景致在社交圈上虚情假意地说些客套话。
直到轮到他。
“这是程寄,程先生。”尔功介绍他说。
相比于程寄的诧异,景致要淡定得多。
他们虽然不属于同一个圈子的人,但景致目前还是靠这圈子吃饭,没有人不会不爱奢侈品,更何况还是巴黎,程寄的地盘,景致其实早就做好了两人会见面的准备。
只是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所以她很快恢复神情,脸上依旧是得体的笑容,跟在钟太太身后,和程寄问好。
待他和其他人仿佛没什么不同,都是新认识的朋友。
钟太太很热情,“是Greco的程先生吗?幸会,真是年轻有为。”
之后,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事情说:“真是太巧了,我朋友景致之前在Greco上过班。”
景致按照餐桌上的名牌,坐在程寄的斜对面,她穿着款式简单的黑色抹胸连衣裙,衬的她姿态婀娜,转动间,耳垂上坠着的流苏耳环微微晃动,灵动中又不失优雅。
她非常淡定,听到提起她的名字,才朝着程寄看过去,算是礼貌地点点头,说自己以前在公关部工作,后来就辞职了,小员工而已,程先生应该是不认识自己。
程寄抿了口红酒,看着她装模作样地想要撇清和自己的关系。
有些好笑。
他淡然地揭穿她:“我倒是对景小姐很有印象。”
这开启了一个话题,就连尔功都饶有兴趣地问:“是吗?两位是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程寄不动声色地盯着她,唇边是若有似无地笑。